衡玉闻言点头。各处诸侯与使者陆陆续续都已到齐了,依照规矩宫中是该设宴相待了。“老师,到时咱们也过去吧?”嘉仪郡主道:“我问了阿娘的,阿娘准允了——到时咱们去瞧瞧那些别国使者都长什么模样,说得什么话,所献何物,可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奇珍异宝没有!”见她满眼期待,衡玉便应下来。晚间吉南弦回到家中时,也提起了两日后的宫宴。孟老夫人是有诰命在身的,但近几年来因年岁已高,已不常出入宫中,此次便也只是笑着道:“一把老骨头了,腿脚不便,便不去凑这热闹了。”用罢晚食,自膳堂中出来之际,吉南弦悄悄同妹妹问道:“你猜昨日萧侯所赠何物?”衡玉不假思索:“金子?”吉南弦讶然:“你是怎么猜到的?”衡玉:“……还挺好猜的。”“是给孩童的长命金锁……金锁本也没什么,但那是满满一匣子金锁,整整九十九只。”吉南弦道。衡玉仍不觉得意外,毕竟这还挺萧景时的。她称赞一句:“九十九只,是个好数儿。”“不单是个好数,更是个大数目……便是半盏每日换着戴,也要三月余才能轮上一遭……昨日我回到家中打开一瞧,险些觉得这是贿赂!”吉南弦语气复杂地问:“这位萧侯平日里送礼,也是这般直接且阔绰的吗?”衡玉点头:“据我所知是如此。”“虽说这位萧侯爷单是近年来所得的赏赐也称得上家底丰厚了,但这般出手,多少是败家了些吧……”吉南弦心疼一瞬后,又莫名庆幸,好在只是结盟,不是跟他一家。思及此,不由道:“到底是家中缺了个娘子管事,武将门第,行事难免有些潦草了……”说着,看向妹妹,热情地道:“小玉儿,你如今虽不怎么去官媒衙门了,但好歹也是呆过几年,若是知晓哪家有合适的好姑娘,倒是给萧侯牵一牵线?也是一把年纪了,已是不好再这么耽搁下去了。”衡玉笑了笑:“……牵着呢。”“哦?哪家的?”吉南弦好奇地问。衡玉想了想,道:“到时……阿兄便知道了。”见妹妹隐约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吉南弦心中稳了几分——看来他和太子殿下的赌,输赢已无悬念了。两日后,皇帝于晚间设宴,宫娥内监手捧朱盘鱼贯出入大殿间,诸国使臣与诸侯藩王皆已入座。美酒佳肴,金盏玉碟,丝乐声起,异域面孔的舞姬入殿献舞,一派华奢祥乐。衡玉与嘉仪郡主同坐于太子妃下首的位置,恰与萧夫人紧挨着。萧夫人不时倾身,与衡玉说着话。如此场合之下,二人从前在营洲又有过交集,若是表现淡漠,反倒异样。于是,萧夫人趁此时机很是一解了相思之苦。对面的男席之上,萧牧也光明正大地频频将视线投过来——毕竟母亲坐在那里,他偶尔看一眼,是在情理之中。而于诸声掩盖之下,另有一道隐晦的视线,不时落在衡玉身上。一众宗室子弟之列中,河东王摩挲着手中酒杯,眼底有着晦暗不明的笑意。多番接近而不得,非但没有能浇灭兴致,反倒愈发勾起了他的心思,此番酒意一冲,再看向坐在那里的少女,只觉连心都是痒的。“王爷,吃菜……”他身侧的河东王妃替他夹了菜,声音低柔:“单是喝酒于脾胃不利。”听到这道声音河东王便觉厌烦扫兴,不耐烦地皱了下眉,碍于场合,才未有发作。而后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动了动,低声对河东王妃说了句话。河东王妃看向衡玉的方向,神情一变:“王爷,这……”河东王不悦挑眉:“怎么——”“没……”河东王妃握紧了手中银箸,低下头去:“妾身知道了。”河东王满意地勾起嘴角,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今日永阳长公主也在,坐在太子妃上侧,此时见宫娥又单独给她送来一碟樱桃,含笑道:“本宫近日服药,吃不了太多,送去嘉仪那里吧。”宫娥应下,遂将果碟捧去了嘉仪郡主和衡玉面前的食几上。衡玉朝永阳长公主看去,只见长公主朝她轻轻抬了抬下颌,似在示意她多吃些。“老师,这樱桃真甜,您也吃。”嘉仪在旁说道。衡玉点头,拿起一颗水灵灵的樱桃,又因察觉到某道视线朝自己看来,脸颊不禁有些发烫。樱桃这道坎儿,她这辈子……大抵是过不去了。宴席过了大半,内监声称有急报需陛下过目,皇帝遂先离了席,交待了太子好生招待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