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阿衡她……你们……?”萧夫人的脑袋和舌头都要打结了:“臭小子,你如今都改喊阿衡了……你到底瞒了我多少!合着之前……你跟块儿木头似得,都是在跟我演呢?亏得我为了你,连心都操透了,头发都白了好几根!”听得这一声声倍感寒心的质问,萧牧正欲解释时,忽见自己母亲朝自己大步走了过来,反手就——拍在了他的肩膀上。“臭小子,总算是出息了!”萧夫人方才的那点子不满已然被巨大的喜悦冲得一干二净,此刻眼中便是欣慰,殷切地问:“那咱们什么时候提亲?”家中缺了个娘子管事什么瞒不瞒,演不演的,谁家孩子还没点秘密了?说得太早,万一打草惊阿衡了可如何是好?只要能把阿衡娶回来给她做儿媳妇,甭说是今日来同她讲明了,便是一瞒到底,等到成亲前夕再告知她,她也能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欢天喜地地更衣梳发,连夜准备好一切章程,第二日准时坐在喜堂里等着喝儿媳茶!在娶儿媳妇这一块儿,谁还不是时刻准备着,谁还能没点应变能力了?反倒是萧牧略显艰难地适应了片刻自家母亲的情绪转变,才得以答道:“母亲且冷静冷静,提亲之事,尚且急不得,还需待诸事落定之后——”否则这桩亲事,势必会让吉家成为漩涡中心,乃至招来祸事。经此提醒,萧夫人也的确冷静了一二,点了头道:“是这个道理……母亲不急,咱们可万万不能害了亲家。”听着母亲不能再自然的改口,萧牧觉得那句“不急”,实在不太可信。“虽说是不急……但也要务必多加上心。”萧夫人仍旧难掩喜色,又郑重地交待道:“阿衡也好,亲家那边也罢,你都要给足了诚意才行,可不能大意失荆州……你是懂兵法的,该是明白其中紧要的吧?”萧牧默了一下,点头:“儿子明白。”大意是不可能的,毕竟他想娶的那个人,且还有得挑。“等等。”萧夫人面色忽而一正,不知想到了什么,狐疑地看向他。萧牧不解。“你小子该不会是在哄我开心吧?”萧夫人防备地问:“……还是说,是你自己胡乱臆测之下,觉得人家阿衡待你有意?”萧牧:“?”他倒也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迎着那道满是怀疑的目光,萧牧道:“母亲多虑了,我敬她重她,又岂会胡乱臆测她的心意。”见他神态认真,萧夫人大松了一口气,于是再次演示了何为翻脸比翻书还快——“好儿子,那你同母亲说一说……”萧夫人的神情像吃了蜜一般,问道:“你是何时表的意?阿衡是如何答应你这木头的?彼此间可有送什么定情信物没有?还有……”“母亲——”萧牧面上微热,轻咳一声道:“儿子还有公务需要处理,明早再来同母亲请安。”说着,行了一礼,便赶忙出去了。萧夫人:“你这孩子……这个时辰还处理什么公务?”不就是不好意思告诉她吗?但,谁还不会自己想象了?“快快……”萧夫人朝着走进来的心腹嬷嬷招手:“快把那些话本子给我拿来!”她需要些灵感来延展思路!此一夜,萧牧枕臂而躺,望着床顶,眉宇间笑意不曾淡去。衡玉亦是久久未能入眠。窗外有月色漏进屋内,她觉得极美,总想多看几眼。今日翠槐不知往香炉里投了什么香丸,清淡中好似带了一丝果香气,好闻得过分,她总想多嗅一嗅。被子今日刚晒过的,实在暄软,她抱着翻了个身,又翻过来。床头挂着的那只如意结是新换的,她伸手拨了又拨,嘴角总是不受控制地弯起。总而言之,值得她高兴的事物实在太多了些,闹得她的脑中始终不得安静,好不容易闭上了眼睛片刻,一想到月下石桌上的那颗樱桃,总又忍不住立即睁开。如此折腾了一整夜,次日于东宫内授课时,便顶了一双略显疲惫的眼睛。“老师是不是昨夜没睡好?”课间歇息时,嘉仪郡主忍不住问。对上小孩子那双纯粹的眼睛,衡玉莫名有些心虚,“夜间多梦,睡得不甚安稳。”“那老师去静房小憩片刻吧?”嘉仪郡主道:“我且将老师方才所讲的这两页,再仔细读上两遍。”“无妨。”为人师的职业底线不能丢,衡玉道:“倒也不算困倦,待午间课毕再歇不迟。”“那老师先坐下吃盏茶。”衡玉点头。师生二人吃茶之际,嘉仪郡主兴致勃勃地道:“……靺鞨和波斯的使者也到了,圣人两日后要于宫中设宴,一同宴请各处来的使者与诸侯,到时凡四品以上官员皆需赴宴,那些诰命夫人也是可以一同入宫的,到时必然极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