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看见那熟悉的大印,有一瞬恍惚,而后双手接过,“谢陛下告知,宴白功不可没,请陛下给他脱了奴籍吧。”
“他是奴籍?”刘宜全然不知,他以为宴白是亲兵。
“他是我父亲从人牙子那里买来的。”顾言自幼便不喜欢贩卖人口的事情,便是因着宴白这么好的人,居然被虐待变卖过。
刘宜一口应下,保家卫国之人怎能折辱,“兄长放心,旨意我方才已经拟好了,封他个将军,如何?”
“谢陛下。”顾言拱手拜他,深更半夜的,被他闹清醒了,那该说的事情也说一下,“陛下,我们明日便搬回侯府去了,你可回来住。”
刘宜抬手扶他起来,看着他似极不舍,“兄长,这些年,是我害了你。”他不想他离开,这皇宫分他一半又如何?
顾言却是不想听他说这话,许多事情非要深究,那便是没完没了,这些年他已经累了,找回了阿宁他便只想好好活着,刘宜必须像个帝王,许多事情才能好办。
“去越州第一年,我带人杀了五百山匪,断了一只手,养好了,我又带人去杀了两百海贼,背后中了四刀,没死成,我又带人跑到西郊清剿了强盗,杀了六百七十多人,宴白算的,我也不知道,肩上腿上共中了三箭,刀伤遍布,昏过去四五天,陛下,我去的那年十五岁。”
“兄长……”
偿还,不是说说就行的。
“你唤我一声兄长,我便不怪你年幼无心之失,只是如今你是圣上,哀哀戚戚,唯唯诺诺,不可。”似是临走的嘱咐,你我相称。
刘宜听懂了,默了须臾,目光凌厉起来,“寡人明白。”
顾言看笑了,“这就对了,臣终究未死,必效命陛下,镇守河山。”
“郡主的仪仗寡人已经备下,顾侯打算何时完婚?”
“陛下觉得,出征之日如何?”
刘宜目露惊惧,伸手握紧了他的手腕,“何事出征?”
“陛下,北漠三城必须夺回,且我们还要去拜见我岳父大人。”顾言说的轻松至极,仿佛说着要去游玩。
刘宜望着他不知如何言说,手已不听使唤,根本松不开,私心是不想他们去的,可作为帝王,他不能否认,仓羯之乱,需要收尾。
“陛下,龙骧军的清白,须你亲自澄清。”顾言见他不说话,趁火打劫,方才的故事,都是为此准备的。
刘宜的愧疚漫到了顶点,既然刘夕押送回京了,那便一起算账,再合适不过了,他一咬牙,目光之中凝了把刀子指向自己,“兄长,寡人一封罪己诏,如何?”
“陛下英明。”顾言毫不客气,欠的,都是要还的。
他回头往屋里看了一眼,垂眸思量了片刻,抬起头来淡然地看着刘宜,“阿宁睡熟了,陛下没什么事便回去歇息吧,臣熬了多年,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不求功绩,不求恩赏,只想与阿宁在一块儿,陛下从今往后记得这个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