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宜心中忽入刀锋,许久只应出声了好,忽而意识到许多事情他须用余生去偿还。他握起拳头敲在顾言肩上,转身离开,背过去的一瞬,他便只是帝王。
越州大狱里刘夕带着浑身伤痕躺着还挺舒服,他也开始有一种安然之感,忙活大半辈子,都干什么去了?舒服混吃不好吗?又一想,终究没有回头路。
胡玉走下台阶,火光印在她妖媚的脸上,却显得冰冷凄寒,她逐渐看见那个救她的人,那人过去似乎离她很远,总是一副和蔼模样,可靠近之后,却变成了一副恶毒的嘴脸。
“大王。”她轻声喊道。
刘夕抬起脸来,看见胡玉时惊讶不已,他以为顾言已经杀了她,没想到竟是放了她,侯府的人果然都不是正常人。
“你竟没死?”
“大王很想我死是吗?”声音里带着哀伤,她曾经敬重爱戴的,却是最想她死的。
“不然呢?你一个纵火之人不死,我怎么活?你就该死了,我就不会沦落至此,你对得起我的养育之恩吗?”
养育之恩?胡玉忽觉好笑,这血肉身躯终究是要有个交代的,她更坚定了上京认罪的想法。
“为报答大王的恩情,胡玉定会为大王求一解脱。”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已经清楚了,没有再多疑问,她走出大狱之后,便往北面城门走去,走水路,上京认罪,如此便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众人。
风如月带着临瑶正好看着她离开,皱起眉头摇着扇子,“这要是正常女子兴许能有个好去处。”
“大人,她哪里不正常了?”临瑶又不明白了,不懂就问。
风如月最怕刨根问底的,因着并不是什么东西都有个答案,他苦恼地看着临瑶,自己想了一个,“她没人疼,所以不正常,你有我,就正常。”
“啊?”临瑶更蒙了,“那我不正常的时候是不是没你的时候?”
“你不会没我,会一直正常。”扇骨有十六道,风如月胡说八道,哄高兴就好。
“哦~~有你真好。”临瑶诚心实意地答着。
习惯
临瑶心里的忐忑因着身后有个说话管用的人而稍有退减,只剩渺渺几点,如插在壁上的松油火把,曳曳晃动,落下的光影也明暗不定。
她一步步走下红砖砌的台阶,银铃脆响,一声声在昏暗中交迭,风如月刻意走在她前面,侧过身子在余光中留意着她,发觉她似是一步步踏进了记忆的深处,一步步地目光逐渐空洞起来。
临瑶的记忆里,刘夕宽厚粗糙的手掌托住了她的腰背,轻而易举地将她抱起,那手掌随着巫祝的吟唱一下下轻轻拍着她的脊背,带着她走在送葬的队伍之中,因着年幼,族人将她围在中间,护着她,护着黎宫仅存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