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安婉看着她走远,心里有些压抑,可罪确实是罪,她亦无从劝起,望向宴白,却看见宴白微微笑着,目送着胡玉的背影。
“你怎笑得毫无怜悯?”淳安婉有些埋怨起来,她是受不了铁石心肠之人的。“
宴白听了回过神来,牵起他铁腕又心软的夫人,轻声安慰,“侯爷不会让她死的,你信我,况且还有大小姐在。“
“真的?”
“真的。”
临瑶站在一边看了许久,亦有思考,但不敢出声,她总觉得自己有很多东西要默默学习,此时怯怯地插了句嘴,“那个……我也想去看看刘伯……伯。”她更加胆怯一些,因着自己与刘夕关系更亲近。
宴白本就想着让她去看看的,听她自己说了,便也毫不迟疑,“你去吧,见见他。”
风如月转身便走,“走吧,我就说你不用问他。”
“大人,这是礼貌。”临瑶快步跟上他,在他身后强调起来,这是她离开琼山后学到最多的东西了。
风如月听了停下脚步,扇子一收,轻轻敲在她脑袋上,“风氏非官家不拜,你给我记住了。”
“什么意思?”临瑶又不明白了,外面的世界真新奇,日日有着新玩意儿?
“意思是,你可以大胆一些。”风如月撇了一眼站在原地的宴白,“那个人,你不必拜他。”
宴白听见了,高声呛他,“风如月你就尽不教些好的。”
淳安婉习惯了他们相互拌嘴,笑着摇头,端着糕点转身往屋里走,“你越应他,他越高兴,他就爱气你。”
谁说不是呢,宴白盯着远处刻意瞪着他的风如月,往后退了两步,转身跟着淳安婉回屋去。
风如月不管,宴白就该是宴白,不论何时,都是可以逗着玩儿的,见他走了,他又对临瑶补充起来,“你是我风氏的人,要学的是不叩不拜,天下人在风氏医者眼里,都一样。”
临瑶蒙蒙地,姑且先点点头,心想回头再问问婉儿姐姐,“嗯……那,我们现在去看刘伯伯吧?”
“走吧。”风如月甩着袖子往外走,临瑶在后面跟着,蒙的还是蒙的。
叱罗桓带着秦观在羽州军的护送下离开邺阳,一路狂奔,铁骑铮铮,不出两日便回到了羽州,而后事先被送到了陆匀府里。
陆匀眯着眼睛瞧他俩,一个异族人,一个满脸写着谋算,他想着简单问问,摸一摸底细也算求个稳妥。
“你们在临安都干了什么?”陆匀自己回到桌案后边坐下,看着两个人站在书房里,皇帝要的人又如何,不招待,不可随便招待。
“我们在帮顾侯爷找北漠三城交易龙骧军性命的证据。”叱罗桓盯着这老头儿,不怯。
秦观不曾见过这大官,没什么感觉,左右都是官,他眼睛里打转,四处张望,而后试探着问道:“大人,不是陛下要我们回京吗?”
陆匀见这俩一点儿不心虚,有些觉得自己想多了,“陛下确实等着叱罗桓,可这位……”他觉得多出一个有些不妥。
叱罗桓是想带着秦观的,这可是冒死一程的交情,“这是侯爷需要的人,必须一块儿。”他袒护起来。
一听是顾言要的人,陆匀便不敢再多说什么,心想免得又平白惹些不痛快,“哦,既如此,你们便歇一晚,明日快些入京去。”
叱罗桓见这老头忽然顺当的很,便又打听起来,“大人,外面巡防森严,出什么事了?”
陆匀迟疑了一下,简略概括吧,“锦阳王造反了,还有些余孽没抓住。”
“哦~~”叱罗桓也不再细问,他先前听过这一茬,如今也算知道事情在哪一步了,商人最重要的便是消息灵通。
秦观本是黑市里的人,听见这话也不惊奇,世间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黑市里贩卖的稀奇消息真真假假,他都习惯了。
两人告辞,跟着陆匀的侍卫穿过回廊往厢房里去,他们听着坠玉的灯盏在头顶随风晃动的声响,忽如其来的安逸感却使两个差点儿死了的人有些毛骨悚然,相视一眼,算是交换了意见,活着便不能掉以轻心。
陆匀等两人离开,修书给了刘宜,称叱罗桓已在路上,带了个叫秦观的人。他始终是朝廷的官儿,听刘宜的。
这几日刘宜依旧在宸英殿宿着,早朝之后便目送群臣离开,待到入了夜,又熬了半夜,终于累了,正想躺下,却收到了宴白的奏折,盖着顾言给他的越州大印,看着像是急信。
打开一看,刘宜身心振奋,刘夕和左禄押送回京是天大的喜事,他抓起玉笔便写了道圣旨:“诏:广陵侯府副将,越州军统领宴白平乱有功,册为平南大将军,授将军大印,麒麟金甲,谕兵部速办,以表寡人心意。”
手摸到玉玺上,抓起来正要盖下去,心中的底却忽然没了,他决定去找顾言商量,心想那毕竟是顾言的人。他撂下玉玺,起身理了理衣袍便往外走,腾龙衣袍甩得猎猎作响,林总管躬身跟着他,没敢吱声。
四更的天,九华殿内罗帐灯昏,香风揉着脂玉,顾言已搂着晚宁睡下了,却忽然听见了敲门声。
敢敲九华殿大门的不会有别人,他起身给睡熟的晚宁掩好被子,自己悄悄穿上衣袍,开了小门走出去,又轻轻掩好,生怕吵着她。
拉开大门一看,果然是刘宜,还一脸激动,他揉了揉眉心,给自己醒醒神,“陛下漏夜回来,是发生什么事了?”
“宴白说刘夕抓到了,与左禄一同送回来。”刘宜手里攥着宴白的奏折,递给顾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