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要从这儿到前线去。”施季里茨平静地回答他,“想要给自己找个吃早饭的地方。”
“推脱。”一个人冷冷地指责他,只有这个人的领子是扣好的,肩章显示他是个少尉,“你要以叛国罪被绞死。”
“你们什么证件都没有查。”施季里茨说话的声音更平静了,听上去有点像是畏惧而产生的虚弱,但只要注意的话,会发现他的目光很明亮,几乎像是燃烧的星辰:“几句话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吗?少尉?”
“老兄弟。”那老人拼命拉他的衣袖,“算了,算了,他们就是想要点钱而已。您身上还有多少钱,拿出来得了。”
施季里茨没有说话,那个少尉就那样看着他灰蓝色的眼睛,清晨的风在他们中间穿过,掀起一阵尘土。人们谁也不敢说话。过了一会儿,那少尉笑了起来,似乎很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停住了似的:“听着,老头,你是逃脱兵役的国家罪人。我有充足的证据可以绞死你,但我很仁慈,今天准备放你一马。你可以走了。”
老人面露喜色,他摇了摇施季里茨的手臂:“走吧,快走吧,老兄弟。你不是要到前线你的部队去吗?路途还有不少。你得走上好几天。”
施季里茨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正在他面前的少尉表情越来越急躁的时候,一个小姑娘从他们身边穿过去,跑到了老人身边:“爷爷,回家吃早饭了!”
“好,就来,就来。快回家去。孩子,回去吧!”老人摸了摸她的头,示意她快走。那孩子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长了一张很讨喜的圆脸,蓝色的眼睛大大的,她看看施季里茨,又看看那几个士兵,似乎对这一切都感到很新鲜似的。
“快回去呀。”那老人的声音明显急了。
“等一下嘛。小姑娘,你早饭要吃什么呀?”其中一个士兵蹲下来问她。
“吃黑面包。”那小姑娘还是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你又来了。”那少尉嫌恶地看了他一眼。
士兵露出一个笑容,伸手要抱那姑娘:“我带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我那儿有白面包,还有火腿片只要你乖乖听我的,我还有小蛋糕给你吃。”
那小姑娘不解地看了老人一眼,老人垂下眼睛,还没说话。施季里茨已经摇了摇头:“别去,孩子。”
“,要你多管闲事?”那士兵站起来要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好歹的人,但在他的目光触及到施季里茨的一瞬间,他就停住了:
这个看上去病弱的老人,手里拿着一把枪。□□方向指着他的头。
剎那间,好几把手枪上膛的声音,那伙人每个人都端着枪指着他。
施季里茨微微偏过头,告诉那老人:“带着您的孙女走吧。”他话音未落,只听得一声枪响,其中一个士兵倒了下来,他捂着自己的肩膀在地上打滚。
老人紧张地看着施季里茨——他甚至都没有用目光瞄准:“先、先生”
“您走吧。”施季里茨轻声道,“我保证他们不会对您怎么样的。”
那老人带着孙女走了,连卖的一篮子野菜都不敢收拾,那几个士兵不敢放下手枪,只能用目光看着那少尉和施季里茨,巴望着这僵持的局面及早过去。
老人点点头,还没走出几步,只听得一声枪响。“放下吧。就你们这点手段,在人家面前不够看的。”那少尉冷声说,他往地上淬了口吐沫,“你到底是什么人?”
施季里茨用左手摸出了自己的证件:“我是上莱茵集团军群的参谋鲍里金上校,你们被捕了。”
“他妈的。”那少尉抹了一下鼻子:“你是参谋部的人,你到这儿来干什么?”
“来查你这样的人。”施季里茨平静地回答他,“你可以放下武器和我走,我会送你上军事法庭。也可以和我比试比试枪法。我随时奉陪。”他说话的样子很平静,甚至称得上轻松。但那少尉很清楚,只要他敢挪动一下,下一个中弹的就是他的脑袋。
他愤恨地丢下手枪,双手抱头:“老子认栽。”
施季里茨正在绑他的手,闻言微微惊讶了一下:“你在军事法庭里有人。”他说的是个肯定的陈述句。
“现在您让我高看一眼了。上校,您不去搞情报真是可惜了。”那少尉冷哼一声,“不管怎么说,脱下这层皮几个月,还是待几个礼拜禁闭随便,他们也就那么点手段。”
施季里茨点了点头。那少尉又回过头,对他挑衅地笑了笑:“您当然也可以把我交给党卫队的人,党卫队的头头希姆莱也负责我们这支部队呢。不过我听说他早就离开前线,去别的地方了。盖世太保也可以如果您运气好碰得上的话。不过相信我,比起我这样一个混混,盖世太保更讨厌您这样的上校军官。”
施季里茨沉默了一会儿,最终他只是挥挥手,示意这位被绑着手的少尉和剩下的士兵走在他前面。
“看来您对押送犯人有不少经验。”那少尉笑道,他越来越张扬,一路上还给施季里茨讲起他们的丰功伟绩,说他们如何糟蹋了这村上的好几个姑娘——“你一辈子也不会有机会遇到那么水嫩的妞。”如何教训不听话的村民,说到他们搜刮民财积攒起来的,存在瑞士银行里的钱,“足有好几万法郎,我打赌您这辈子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施季里茨被另外一件事情吸引走了目光,他看到几个士兵围着一支路灯,那路灯上挂着被解开的绳索,显然有什么人曾经被吊死在这里:“那儿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