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少尉解释道,“我们发现了一个偷东西的小贼,就把他吊死了。”他说话的语气很轻巧,像是吊死了一只松鼠。
施季里茨走过去,发现躺在地上的是个少年,那孩子穿着不合身的宽大军装,脸色惨白,神情痛苦,胸前还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我是一个可耻的窃贼”:“发生了什么?”
他身边一个大个子的士兵抹着眼泪:“我们从前线退下来,好久没吃过好东西了,就看到这一车吃的。我们以为,以为是无主的食物。就让这孩子看着,自己去找人来搬。结果我们回来的时候,就成这样了。”他说着掩面而泣,“我还叮嘱这孩子别偷吃他也好几天没吃过好东西了谁能想到他是个好孩子,是个好孩子”
施季里茨拍了拍他的背:“你和我来。”
当着这名士兵的面,他再次问了那个少尉:“这是你干的,是不是?”
“我没有什么理由否认。”那少尉不在乎地看了那大个子一眼:“那是偷东西的贼。我是说,这可是另外一回事。”
“那孩子身上有我们留下的信!!”那大个子喊道,“你只要问一下,问一下就能知道是误会一场。”
“抱歉。”那少尉耸耸肩,“战况紧急。”
“你!”
他们俩各自分开,谁也不理谁了。
施季里茨轻轻地叹了口气:“上士。”他喊那个大个子的军衔,“我今天除了这几个逃兵之外,什么都没有看到。”说着,他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丢下那目瞪口呆的少尉和他的同伙,上了车。
汽车绝尘而去,把村庄抛在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绞死少年兵这事儿是从一传记里看到的真事儿。
◎开口说话的是个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她耳边宛如雷霆——施季里茨?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希尔维娅从车上走了下来,她抬头看了一眼,远方是群山迭嶂,郁郁葱葱的森林。在这个乍暖还寒的初春时节,积雪覆盖着整个世界,只有近处色彩斑斓的传统德式建筑点缀其间,让人仿佛置身于童话世界。
“这就是威尔德巴德。”她小心翼翼地把缪塞先生从车上扶了下来,用那种有点瑞士腔调的德语说:“真的是个美丽的地方。”
两天之前,她在瑞士收到了第二次谈判的通知。地点被定在这个美丽安静的小城镇。她和缪塞先生都揣度,是因为战线的进展不尽如意,所以希姆莱才答应进行第二次谈判。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他们决定在大部分条件上坚守阵地。
“是的,孩子。”缪塞先生回答她,受到寒风的侵扰,他轻轻咳嗽一下,问身边的党卫队士兵:“那么,希姆莱先生在哪里等我们呢?”
“就在不远处,先生。”党卫队士兵在前为他们引路。希尔维娅扣紧了自己的大衣,跟在他身后,走进了那座气派的庄园。
在经过几个转弯之后,他们被带到一间走廊尽头的会客厅前,守卫的卫兵拦住了希尔维娅:“抱歉,女士,您不能进去。”
缪塞先生回过头:“怎么了?”
“党卫队全国领袖只允许瑞士红十字会的人员入内。女秘书不在其列。”那位金发碧眼、身材高大的党卫队士兵冷声道。他的外貌是希姆莱最喜欢也最向往的“纯种雅利安人”,希姆莱身边被这样的人环绕着。
“威廷根施坦因公主殿下是瑞士红十字会的特别专员。”缪塞先生反驳道。
希尔维娅拿出自己的证件。在他们到德国来之前,她从时任红十字会国家委员会主席卡尔·布克哈特博士手中接过了这项任命。这是贝纳多特伯爵和缪塞先生一力促成的。他们认为红十字会的官方身份有助于她在德国的活动。
那位士兵低头看了一眼,脚后跟一碰,向他们打了个正立,请他们进去了。
“总而言之,这些事情是毋庸置疑的。”希姆莱正在会客厅里和人说话,希尔维娅一看那肉乎乎的嘴唇,就认出那是克斯滕博士,那位神奇的瑞典人,希姆莱的家庭医生。
克斯滕朝他们这边望了一眼,立刻恭敬地站在了希姆莱身后,没有再说话。
希姆莱这才注意到他们的到来,他卷起桌上的地图,示意他的副官给客人们倒茶,又找人把舒伦堡找来他在缪塞先生和希尔维娅面前忙碌地处理了这和那等一堆事情,才和客人们握手,请他们坐下来。
缪塞先生对他的怠慢颇为不高兴,谈判一开始,他们的话就很不客气。
“这问题是不言而喻的。”缪塞先生再次重复,“我不可能为您采买原材料和军火,我认为您应当接受我的条件,接受外汇。”
希姆莱挥动着那柔弱的手臂:“这是不可能的,接受瑞士人的外汇,会让我在党内留下不好的风评。我完全不能接受。”
希尔维娅和舒伦堡在其中尽力地打圆场,他们越来越容易地发现,希姆莱还对西线的战事拥有幻想,他开始这次谈判的唯一原因,就是为僵持的前线战事提供帮助。
希尔维娅心里很清楚,希姆莱又陷入了某种狂想之中,他似乎认为只要他在协议上签了字,西线的战事就能得到缓解。中间不需要考虑任何其他因素。缪塞先生则不愿意在这样的关键问题上让步。谈到最后,舒伦堡不得不试图打断谈判:“我想党卫队全国领袖是累了,诸位先生们,请允许我们明天再谈吧。”
希姆莱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是的,是的,我想舒伦堡会为你们安排好行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