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森上校对此毫不意外,他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我知道你会这么说,亲爱的希尔维娅,但要注意,你要学会保护自己我一直在想,如果有什么东西能挟制住那帮穷凶极恶的纳粹党人就好了,比如他们那些借着层层手续转递开在瑞士银行的私人账户。”
希尔维娅笑了笑,她接收到了这个暗示:“我想,除非瑞士情报部门说服那几家瑞士银行的股东们联手,否则这样机密的信息,是不可能外传的吧。”
“当然不可能。当然。”马森上校挽着她的手,带她进了温暖的屋子,“你唯一能希望的,就是有些人老糊涂了,把这样机密的文件的副本扔在了自己的书桌上。”
他停在了自己的书房前:“里面有沙发、热茶和点心,亲爱的希尔维娅,我让女仆给你铺床去。”他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我实在是太困了,请你原谅,亲爱的希尔维娅,我去睡一会儿,等到早饭时间,我是说,两个小时之后,会有女仆来喊我们的。”
希尔维娅点了点头,目送他消失在走廊的另外一端。她合上了书房的门,桌子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张写满字的纸张。她坐到了桌前——她不需要把这些数字都记下来,只要知道谁通过了什么方式开设这些账户,就足以威慑那些纳粹的官僚了。
“真是让人惊讶。”希尔维娅翻看着那张机密文件,“这些人到底是从哪儿弄来这些钱的?”
◎施季里茨说话的声音更平静了,听上去有点像是畏惧而产生的虚弱,但只要注意的话,会发现他的目光很明亮,几乎像是燃烧的星辰。◎
如果施季里茨能听到这个问题的话,他一定会报以一声叹息——他在前线的发现正好可以解释这一切。
他一到希姆莱的指挥部报道,就被他委以参谋的职责。同盟国的军队正在和德国军队在战线上撕扯,他着重点出的巴斯托尼,成为双方数次交战的核心。他请求希姆莱给他一点时间,让他到前线去看看。
“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必要吗?”希姆莱问他,“您在指挥部能接收到一切您想要的信息。”
施季里茨当然知道,德国国内有不少人诟病希姆莱的指挥部离前线太远:“我没有受过正统的军事教育,我只能用情报人员的工作方法来进行工作。请您原谅。”
“看来您小时候没有要成为军人的想法。”希姆莱说着,又回到了自己的故事里,“我就不一样了,我小时候立志成为一名军人,我一直用军人的要求来要求自己,直到现在”
不管希姆莱的幻想如何,施季里茨最终得以离开他的指挥部去前线游历。按照他的工作习惯,他扮成一个老病的平民前往前线。在还没有到达前线的时候,他发现了一处黑市。
那地方被称为黑市不太准确,因为那本就是村庄的集市。只是近来日渐萧条,只有在双休日的清晨,才有村民从他们的屋子里跑出来迎接饥饿的城市居民,那些人拿着自己家里的金银珠宝,来和村子里的农民换吃的。
施季里茨很快注意到有几个穿着德军军装的人在街上晃荡。他们两手空空,看不出想要买什么,也不知道是来卖什么。他佯装看一位老人卖的野菜,用余光瞥着他们——他们似乎在找人,或者在等人。
“您买点什么?”那位老人搓着手问他,清晨的寒风把他的嘴唇割成了刀子,他一说话,干裂的嘴唇就流出血。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却被缝补浆洗得很仔细,有的地方还绣着淘气的花边。
“我看看。”施季里茨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我得拿什么跟您换呢?”
“什么都行最好是有点什么药品。我那老婆子咳啊咳,咳了一个冬天了。医生说春天最凶险,只要她熬过这个春天,就好了”
“我给您钱,您能买到吗?”
老人怯懦地往士兵们那儿看了一眼,垂下脑袋:“行能给多少给多少吧,老兄弟,如今这世道咱们也顾不上啦,征兵令已经发到我家了,过几天我就得上战场去了。”
施季里茨随意挑了两样菜,从口袋里掏出点帝国马克递给他:“您数一数,够吗?”
“多了,多了。”那老人很紧张地盯着士兵们,他不自觉地换了称呼,“您从哪儿搞来这么多钱的。这这世道您要小心些啊。”
“我是说,这够不够您的药钱。”施季里茨重复了一遍,他故作样子咳了咳,“我常上医院去,这数量该差不多。”
那老人一把按住了他的手:“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现在医院搞不到药,都得紧着前线吶。要买药,得问他们。”他努了努嘴,“您帮不上我的忙。收着吧,老兄弟,您看上去像个受过教育的人,您现在也要到前线去啊?”
“是。我办了点事情,要自己去部队报道。”
“您自己留着吧,留着吧。”老人把一把菜塞到他手里,“我听人说了,得留点钱,到时候用得上,免得那些军官看您不好,把您派到送死的队伍上去。您受过教育,不值当不值当”他话还没说完,那几个士兵就晃了过来,他们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一迭帝国马克上:“这山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有钱的主儿?”
施季里茨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他把手放在那件老旧外套的口袋里,里面是他的手枪。那士兵推了他一下,见他没有怎么晃动,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对:“喂,你看着不像六十岁以下啊,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地方。是不是逃脱兵役的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