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艾伦·杜勒斯的意思是,整个计划都要对利奥·马丁诺泽保密。◎
斯文森·杨瞪着眼睛看着艾伦·杜勒斯:“让我理清一下问题吧,也就是,你们想知道海森堡教授领导的德国原子弹的进程,如果进程速度超过了我们,那么我就需要开枪暗杀他阻止德国原子弹的进程?你是这么想的吗?艾伦?”
艾伦·杜勒斯点了点头:“是的。”他纠正了斯文森的说辞,“实际上,这是来自华盛顿的命令。我只是代为转达而已。”
斯文森·杨叹了口气,就个人而言,他完全知道原子弹掌握在希特勒手中给世界带来的危害。但这不代表他能毫无负担地去暗杀一位在学界颇有声望的教授,一位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7
“好了,孩子,这没什么难的。就和你在太平洋上方做的事情一样,看到了敌人,瞄准,按下扳机。”艾伦·杜勒斯轻声道,“这又不需要你和海森堡教授做生死格斗。”
斯文森笑了一下:“我在太平洋上空的时候,我和我的对手都不是手无寸铁之辈。好了,您让我想想吧。关于暗杀方案,您还要给我什么建议吗?”
“两个。”艾伦·杜勒斯从匣子里拿出一把袖珍手枪,又从另外一个抽屉里拿出一盒毒药:“您自己看着办。”
“”斯文森·杨深深地叹了口气,他看着艾伦·杜勒斯,“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我在华盛顿的时候,他们都说战略服务局近乎‘无法无天’了。”他拿起艾伦·杜勒斯给他准备的“道具”,准备回到自己居住的房间想一想如何进行这项艰难的任务。
“等一下。”艾伦·杜勒斯叫住了他,“我知道你对这种任务并不擅长,孩子。我决定找利奥·马丁诺泽配合你,他的身份是一位来自法国的商人。他会在讲堂外面等着你们。接下来,我来和你说一说任务的细节。”
于是斯文森·杨不得不再次坐了下来,整个晚上,他都把时间花在艾伦·杜勒斯的办公室里,和他一起探讨和磋商整个细节。艾伦·杜勒斯对此非常重视,有一项隐晦的原因是:如果斯文森·杨在瑞士被捕了,不论他是落到德国人手里,还是留在瑞士,都会给美国政府造成极大的舆论压力。
谈话的最后,天色已经快亮了。艾伦·杜勒斯摘下眼镜,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总而言之,情况就是这些,你要小心一些。”、
斯文森·杨心情沉甸甸的,他已经被告知,如果他要杀死海森堡,那么唯一能完全逃过瑞士警察追捕的方式就是服毒自杀。他站起来略微放松了一下自己,思考着整个计划的问题,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那么,你要我怎么去找利奥·马丁诺泽呢?”
“好问题,孩子。”艾伦·杜勒斯也和他一起站了起来,外面的雪已经停了,“我的回答是,别去找他。”
“你不信任他了吗?”斯文森·杨警惕地问道。
艾伦·杜勒斯心想:只有斯文森这种人能在这种时候问出这样的话,他略作神秘地点了点头:“是,也不是。斯文森,你要理解一件事情。我们刚刚谈话的内容是高度机密,即使在美国,都没有几个人知道。更何况是在瑞士呢?”
斯文森·杨点了点头,他知道艾伦·杜勒斯的意思是,整个计划都要对利奥·马丁诺泽保密。
“聪明的孩子。”艾伦·杜勒斯笑了笑,他亲自送斯文森走出办公室,而后回到桌边,给自己泡了一壶浓重的咖啡,准备开始一天的新工作。
自那天之后,斯文森·杨就陷入了失眠的深渊中,到了最后两天,他不得不用安眠药来让自己入睡。他可不能顶着精神萎靡的状态出现在海森堡教授的讲座上。
12月15日那天,斯文森·杨早早地来到苏黎世大学的讲堂,这座讲堂就在城市的中心位置,他的目光一晃就能看到荷枪实弹的瑞士警察。
战争就要结束了,瑞士这个中立国可绝对不想在此时引起争端。
讲堂非常大,但前来参加的只有二十来位学生和教授。斯文森目测了一下距离,在“坐在后几排,不会被注意但枪肯定瞄不准”和“坐在前几排,引起海森堡的注意”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因为人少的缘故,大家都分散地坐在前三排的位置上。斯文森·杨坐了一会儿,四十来岁的海森堡就走进了讲堂,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位颇为年轻的男士,戴着一副很斯文的金丝边眼镜,斯文森猜他大概是德国或者瑞士哪个大学的年轻教授。
斯文森知道,他们俩聊得非常愉快,因为海森堡就像他那位总是颇为乐天的朋友费曼一样,用手小幅度地比划着各种各样的手势。等到主持人匆匆迎上去,和海森堡教授打招呼时,他们才停止聊天。
那位年轻的教授张望了一下,似乎哪里都坐着人,他略思索了一下,坐到了斯文森·杨的左前方。
斯文森略挑了一下眉,在他和艾伦·杜勒斯的预测里,这个位置应该是留给瑞士警察,或者德国的保卫人员坐的。因为万一出事,那个位置是最容易冲上讲台保护海森堡教授的。
他不由得又观察了一下这位年轻的教授。这个人大约三十岁左右,金色头发,灰蓝色眼睛,面容英俊,目光深邃,他的衬衫领子是柔软的,没有被浆洗得很硬,但身体却挺拔而放松,身上那身深蓝色条纹的西装很得体,手上有一只颇为漂亮的腕表和一只漂亮的蓝宝石戒指。
斯文森推测他是个贵族家庭出身的知识分子,为了证实他的推断,他故意把一只铅笔掉到了地上:“不好意思,先生,您能帮我拾一下吗?”他说的是法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