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教授转过身来,用试探的眼神看着他:“您什么东西掉了?”
“铅笔。”斯文森发现他讲话带着一点瑞士法语区的口音,猜测他大概是个瑞士人,“滚到您脚边了,先生。”
年轻的教授对他笑了笑,低头把铅笔捡了起来,交还给他:“给您。”斯文森的目光停在了他手上的蓝宝石戒指一会儿,那枚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而戴的位置说明这位教授已经订婚了——想来未婚妻也是一位不差钱的人物。
“谢谢您。”他忙不迭地向这位年轻的教授点了点头。海森堡教授已经在台上清嗓子了。
整场讲座和核武器一点关系也没有。主要是海森堡教授在讲述他在量子力学上的新发现。斯文森知道这是合理的,因为一切和核武器相关的科学发现,现在都属于国家机密了。他一边听着,一边在纸上唰唰唰地做笔记。他已经意识到,在这么多人在场的时候,他的任务是不可能完成的。他一定要找机会和海森堡教授单独相处——因此他绞尽脑汁地回忆之前学习的知识,想要找出一两个有质量的问题。
海森堡教授是个颇为风趣幽默的演讲者,他举的例子,打的比喻都很精妙。人们为此频频鼓掌。斯文森对量子力学研究并不深入,但他还是听得懂大部分内容。直到演讲结束,在主持人和海森堡教授要求人们提问的时候,他还是屏气凝神地看着自己的笔记——他在相当快的时间里就找到了自己要问的问题,但他现在不能开口。
听众的反应非常踊跃,斯文森很快就听到了好几个颇为有建树的问题,海森堡教授也答得很高兴,他把自己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放在一边的讲台上,开始在黑板上写写画画。
斯文森看了一眼表,艾伦·杜勒斯告诉他,利奥·马丁诺泽会在规定时间里出现在讲堂门口,如果在规定时间内没有等到斯文森出来,他就默认“任务失败”,要回去和艾伦·杜勒斯报告。现在时间正在一分一秒地过去,但兴奋的人群没有停下来的表示。
斯文森只得注视着讲台,他甚至注意到,坐在他前面的那位教授一直没有开口提问。过了一会儿,那位年轻的教授侧过身来,低声问他:“您怎么了?看上去很紧张?”
斯文森还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会掩饰情绪了,但这位教授打了他个猝不及防,他只得呼了口气,现场编了个理由:“我有好几个问题想问海森堡教授,但现在看起来时间不多了。”
“是吗?”年轻的教授笑了笑,“您不用太担心这个。”
等到主持人好不容易才制止住听众们,宣布讲座结束,海森堡抱着他的西装外套走了下来,带着笑意招呼那位教授:“咱们走吗?”
“等一下,海森堡教授。”那位年轻的教授打了个手势,转过身对斯文森说,“主办方准备了休息室给我们,您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斯文森露出惊喜的表情:“这可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斯文森博士,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懂不懂?
这个演讲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刺杀也是发生在这一次。但刺杀为什么会失败,现在还没有定论。
◎利奥·马丁诺泽当了双面间谍,“那他为什么敢回来呢?”◎
虽然斯文森并不算是个经验丰富的间谍人员,但他的学术功底倒是十分扎实。海森堡显然对他准备的问题相当感兴趣,一边低头审视着问题,一边问那位年轻的教授:“您要来试试吗?施密特教授?”
施密特教授笑了一下,起身走到门口:“我更愿意看看茶歇的点心什么时候来。”
“您可以试试,这个数学题很有意思。”海森堡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
斯文森努力地不让自己的注意力被那些符号运算分开。他注视着海森堡教授的手,满脑子都是该什么时候询问他核武器的细节——他可以问一下海森堡教授临界质量的算法,这样就能准确地判断出德国原子弹的研发制度。当然,如果这间屋子里有德国方面的间谍人员的话,他会让自己陷入非常危险的境地。
施密特教授小声说了点什么,但斯文森没有听清楚,他只看到这位年轻的教授坐回到海森堡身边,也拿起草稿纸。他把它放在膝盖上开始演算,就像那些经常出门的学者一样,他的字迹相当工整。
斯文森什么机会也没有抓到,不一会儿,海森堡教授就做出了演算结果,然后施密特教授也写了出来,他们俩在一起对答案,海森堡教授低声用德语对施密特教授说:我认为您应该回数学系谋教席。”
施密特教授笑了笑,没对这番溢美发表评价。然后海森堡教授转过身来,用更为通俗易懂的比喻给斯文森讲述这个难懂的问题。他们俩说了一会儿,提到一个链式反应的问题时,斯文森意识到自己终于找到了时机问那个问题:“铀元素的裂变反应中需要”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施密特教授的声音打断了:“我无意打扰,朋友们。茶歇的点心来了。”他端给海森堡教授和斯文森一人一块柠檬蛋糕,自己则端起红茶杯:“您从什么地方来,范·霍登先生?”
“范·霍登”是斯文森在这里用的假名,他只得放下自己的问题,回答道:“日内瓦,先生。”
“那是个好地方,不是吗?”海森堡教授加入了他们的谈话,“我曾经到访过那里,漂亮的湖水给人深刻的印象,就像这道复杂的数学题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