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女的名声早在坊间传得沸沸扬扬,所以,画本一出,立时被抢购一空。
楚流云挤在人群里,任他人高马大,武功高强,却被人扯散了玉冠都没捞到一根毛。而最后两本还是被一个弱鸡给抢走的,他手背上清楚留着那只弱鸡的手指划出来的血痕。
那弱鸡正是司隶台的曹沫。楚流云眼睛都瞪红了,气呼呼地冲进蔷薇园,宋轶正在翻新近从千机阁淘来的书,随手丢给他一本画本,“听说广平王年轻时跟罗敬辉关系不错,这件事他可知晓?”
翻开画本,楚流云迅速看了一眼,视线最后定在罗敬辉和杨令先跪地受死的页面上,突然脑中一阵闷痛,眩晕随之袭来。他不得不勉力扶住额头。
宋轶本一直盯着他,看他如此形容担忧道:“不舒服么?”
楚流云摆手,脸色恢复如常,“义父与他十多年前就分道扬镳了。”
“我看前朝野史,说广平王多次率兵为罗家堡解围,罗敬辉也没少为萧氏一族的兴亡操心。两人也算得上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分道扬镳的?”
“这事我倒是听义母说起过,似乎是一次被胡兵追击,他们在一座雪山上困了一个月之久。缺衣少粮,义父回来瘦得皮包骨头,差点没饿死在山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义父只字未提,从那后便跟罗敬辉断了往来。”
雪山?雪女?
“当时杨令先可也在列?”
楚流云露出些许惊讶,“你不会认为他们的死跟那件事有关吧?怎么可能?这都十多年了,真有什么事情,不早该解决了么?”
“那万一呢?若真有关联,说不定广平王也会成为雪女的目标。你身为他宠爱的义子,难道不担心?”
这么一说,楚流云还真有些担忧。
“好吧,你想知道些什么,我帮你套套话。不过,我可不认为义父会像那两人一样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宋轶赶紧附和,“这事吧,有些时候凶手杀急眼了,哪里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儿子对父亲某些时候会有一些盲目的崇拜,这是可以理解的。
漱玉斋虽然出了画本,但画本中并没有点明是什么人,所以不知道内情的绝对看不懂,只知道泰康城又出了这么一个案子,让他们警示一下雪女的存在。而知道内情的,这画本便是在提醒他们,你们的性命正受到威胁,聪明的就去司隶台。
漱玉斋贴出一张告示,让见过雪女的人来为其画像。宋轶画了一天,没画出一张正脸来,连那个号称见过雪女三次的更夫赵三都不知道其长相,只说似乎很美。而一天过去,司隶台也没接到一个人的求助。
傍晚,宋轶收拾了一翻,往南园小筑走了一趟。罗丹琼就是被她藏在这里,这件事,终究是瞒不住的,为了以防万一,她甚至让小六先请了大夫在外面候着,以免罗丹琼听到父亲死亡的消息会承受不住打击。
进门前,宋轶自个准备了一条绳子,罗丹琼若要冲出去报仇她打算直接将她捆了。将所有可能都在脑中过了一遍,确定应对对策无误,她才推开罗丹琼的门。
屋子里烧得很暖,罗丹琼正在给自己上药。她的手伤并没有调理好,右手基本算是废了,所以此刻,就只有一只左手在涂药,单手却是不能包扎的。
宋轶上前,给她包扎好伤口,罗丹琼淡漠地看了她一眼,一个谢字也无,开口只问,“我爹呢?”
宋轶掏出刻意带来的画本,“你先看看这个。”
罗丹琼狐疑地接过,画本很短,三两下就看完了,她的视线落在最后那一页上,那是两个跪在地上死去的人。画中人虽然脸不像父亲,但是身形却有七分相似。
“什么意思?”她努力压住声音的颤抖。
“诚如你所见!跟他跪在一起的是就是那日我假扮的杨令先。这就是救出你当晚发生的事。现在司隶台和京兆尹都在寻找这个传说中的雪女。”
“我不信!”罗丹琼一把将画本扔出去。
宋轶瞥了一眼,“我给你一个时辰接受这个事实。是留下来寻找凶手,随时面临被赵石找到的危险,还是趁赵石因为雪女之事无暇他顾,离开泰康城,由你自己决定!”
这一个时辰,屋子里没有一点声响,小六从窗外偷窥了好几次,跑去禀报宋轶,“宋先生不是怕她承受不住打击么?怎么还说得这般直接?”
“跟她说话,没必要迂回。”
宋轶借这一个时辰画了一幅画,是当时罗敬辉和杨令先死时模样,还有那个融化掉一半的冰人。
时辰一到,她准时出现在罗丹琼面前,问她:“想好了么?”
罗丹琼抬眸,眼中空洞一片,半晌没回转过来。
宋轶将那幅画像在她面前展开,看到父亲死时的脸,罗丹琼脸色骤变,嘴唇发抖,浑身冒着凌冽寒气,“到底是谁?”
“也许你能告诉我点什么?”
罗丹琼煞气陡转,杀向宋轶,“什么雪女?这难道不是你为了报仇找的幌子吗?我就知道你不可能救他出来!”
宋轶好想跟这个人翻白眼,“你以为,我救他出来他就一定活得了?”
罗丹琼瞪她。
“你被关了一个月多,大概并不知道,益州之地早乱做一团。罗家堡与刺史府斗了个两败俱伤,正等着人去收拾烂摊子。你也不要指望罗家堡会有什么后援,执金吾卢君陌亲自坐阵,切断了仇池、乌孙和北魏的通道,罗家堡现在腹背受敌,被拿下是迟早的事!”
“休得危言耸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