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栎张着嘴巴,瞬间语塞。“你在跟踪谁?还是被谁跟踪?”“…………”时栎无言以对,阴沈着脸推开身前的人要走,却被他一把按回了树上。周队长面无表情压着她的肩,那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裹挟着冷风在凛冬的沉夜里被无限加重:“我问你话呢。”时栎后背不防撞到突出来的树枝上,隔着两层衣服还是痛得她皱着眉头吸了口凉气。她扭着身体被迫贴在树上动不了,眼前的男人又职业病上头按着她不放,这种出于体力的绝对悬殊只能任人审视逼问的狼狈处境令大小姐窘迫并恼怒,二十几年修炼出来的风度涵养也顾不上了,此刻唯有以暴制暴才能一消她的心头之恨。“我不是嫌疑人!你少拿警——”她狠话才撂到一半,周觐川听见路上有人走过来,再次粗暴地捂住了她的嘴。“有人,别出声。”这次时栎不再配合,扬起拳头往他胸前砸了过去,被钳住了胳膊后也不消停,又抬腿踢向他的膝盖。她正在气头上,用的力气不小,周觐川躲闪不及,腿上挨她一脚,俊朗的眉目拧了起来,反手按住她的手腕,俯身抵住她的腿彻底压制住了她的动作。过路的人听到树后面窸窣的声音,抬起头狐疑地往这边看了眼,继而会心地暧昧一笑,朝他俩吹了声口哨,走了。时栎被困在树干跟身前的人之间动弹不了,又挣扎半晌之后终于停下来,闭上眼睛在他指缝间长出了口气。周觐川余光里瞟见路上远远走回来的几个人影,怕身下的人再弄出什么动静来,依旧压着她没有松开。他倾身低下头,尽可能地将自己隐藏,鼻息间却意外隐隐传来一阵幽寂的香气。像是冬季里积了一层薄雪的森林,又像是暴雨将至前潮湿的凉夜,疏冷而静谧,隐约带着她身体的温热,在这场凛冽的夜风中格外清晰,并诱人。诱人想探寻,也想要更加靠近。他喉结轻动,有一瞬短暂的走神,视线重新落回眼前的人。此刻她垂着眼睛,许久没有动作,安静得仿佛刚才那一刻失控的恼怒并不存在。她额头上的几缕碎发被冷汗浸湿,掌心后的呼吸平稳温热,领口在刚刚的挣扎中略微敞开,修长的颈部线条裸露在外,从下颚到锁骨,优雅,白皙,孤傲,气息疏离,却又离他如此之近。周觐川的眸光深了几分。他终于迟钝地意识到,这一刻两人离得太近了。他松开捂在她嘴上的手,略微拉开了跟她之间的距离,表情中一晃而过的尴尬被他悄无声息隐藏在了一贯沉冷的神色里。巷路上的人有说有笑地逐渐走近。时栎一恢复自由,立即深吸了一大口新鲜空气,转过来指着面前的人冷冷地警告着瞪了他一眼。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她脸颊跟鼻尖冻得发红,眼神凶狠,长发凌乱,像只被欺负得炸了毛的小狐狸,奶凶奶凶的,落在常年跟各路犯罪分子打交道的周队长眼里,实在毫无威慑力可言。被她这样凶过的人丝毫没有收到警告的觉悟,甚至还莫名想顺一把她的毛。他想起她平时在他面前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的女流氓作派,就算偶尔翻车也能一派从容地装腔作势到底。在他眼里她是那种可以用一个戏谑微笑应对一切场面的人,原来处于下风恼起来的时候也有这种像小姑娘一样发脾气的另一面。路上几个人又进了会所。树后面两人兀自沉默着直至再无声音,周觐川抬手给她拽了下外套领子,对方却不领情,没好气地打开他的手,推开他独自往路下走了。周觐川站在原地点了支烟,直到她的背影渐远,神色莫测地收起了视线。耳麦里呲啦几声,又隔数秒,响起一道刻意压低了的男声:“没发现。姓乔的把人带过去,就听他们胡侃瞎扯了半天,一句有用的都没有……”周觐川吸了口烟,看神色像是并不意外。但风平浪静只是一瞬,下一秒钟开始,他的表情骤然变了。“……这么巧,奚女士,又见面了!”付副队长的嗓音突然毫无预兆地来了个三百六十度自由转体,浮夸油腻得触目惊心,隔着一百米的电波都栩栩如生历历在目。对方显然还余怒未消,殃及无辜:“我不是,你认错了!”“好,好,不好意思,怪我眼拙,又认错了。不过瞧您这披头散发的——发生什么事了?需要我帮你报警吗?”树后面的人眼皮蓦地一沉,一股强烈的不详预感涌上心头。对方静默数秒,忽然平静异常:“好啊。”周觐川俊脸一僵,心里暗骂了句,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