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述勾唇一笑,他最喜欢这种场面了。
两人互相见礼,完事他便一把抓住周濛的手。
“侯爷啊,多谢款待了,我正渴,有好茶吗?”
说着不见外地拉着她往厅室里走,他手劲也没比元致弱多少,又特别舍得下狠手,周濛暗暗在袖中跟他几番较劲也拗不过他。
元致就走在后面,她也不好骂,要是骂出来,跟他拌起嘴那亲呢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裴述是夫妇,那就正中这个变态的下怀了。
宴席摆在平时用得不太多的一个厅室,只有三个人的小席面,很快就上茶上前菜了,周濛陪元致一人一几坐一边,对面才是裴述。
周濛招呼侍女备好餐前擦手净面的器具,元致则问了裴述一些今日早朝上的事情,裴述还算老实,正正经经答了。
她现在对朝政没以前那么关心了,就没插话,还代替了侍女,亲自在一边煮起了茶,待她把头一壶倒出的茶汤分进瓷杯送到他面前时,裴述便笑了起来。
“啧,阿濛到底是嫁人了,不光比从前颇多了几分风情,都会伺候人了。”
这是又犯病了吗?
“裴述你爱喝喝,不喝拉倒!”
她忍无可忍,伸手想把刚刚给他的茶杯拿回来,“还我。”
被裴述轻巧躲过,“玩笑,玩笑,侯爷莫要见怪。”
他欺负的是周濛,却笑眯眯冲着他口中的“侯爷”道歉,元致脸色淡淡看着他,似乎也想知道他还能多么没有底线。
裴述嘴巴咂摸咂摸茶水,似乎颇为惊艳,又似有所感慨,将茶杯放下,丝毫不介意元致的冷淡,说道。
“倾城之色,世人当尽皆慕之,裴某也是不能免俗,侯爷莫怪,惭愧惭愧。说起来,当年侯爷疗养于江夏时,我便知侯爷之倾心,所以后来有余力便对她留了个心,关照一二,如今尘埃落定,侯爷抱得如花美眷,我也算物归原主,此心甚慰,甚慰,哈哈哈。”
周濛退回自己席上,觉着裴述的话让人有点听不懂,直到说起“侯爷抱得如花美眷”时才终于知道他说的那个“她”,可能是自己……
怎么会有人把调戏他人妻室说的这么清新脱俗?又怎么会有人把差点将她坑死在襄阳大狱这件事略去不提,大言不惭说“关照一二”?
“不会吧裴述?”
她不可置信地去看他,世上怎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的拳头硬了,好想把这煮茶的铜壶扔到他脑门子上啊!
她示意让侍女都退下去,等人散尽才开口,“你不会是在说你关照我吧?你替我做的哪一件事,是你自己没从中得到过好处?”
话到半途,手背上就落下了一个宽大温热的手掌,将她攥紧在一起的两只小手都包了进去,安抚的意味十足,她一扭头,元致已然开口。
“裴公子,她不是物,亦不该有‘主’,物归原主四个字,请就此收回。公子龙章凤姿,方才言辞实在不敬、不妥,拿女子说笑,我一介粗人都知道,这并不可笑。”
他神情冷淡,转而看了一眼门外,似乎刚刚听到了什么动静,又等了片刻,而裴述闻他所言,抿唇笑开。
似是等到确认了什么,他才点了点头,低声道,“此间已然清场,裴公子尽可畅所欲言。”
元致的耳力周濛是见识过的,原来他在席间安排了清场,也就是说,在这间小院里,侍者在被她遣出去以后,现在已经被他的心腹守住了,他们接下来的谈话连半分被监听的可能都不会有。
周濛从愤愤不平中反应过来,正该如此,裴述此番拜访,定然是带来了南方前线的消息,这涉及到周劭的秘密,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只是这裴述实在讨厌。
用耍流氓来转移他到访的真正目的,由她把侍者都遣散出去,这下好了,她在自家府上被裴述调戏这件事,只怕要让下人们津津乐道好几天。
裴述草草赔罪两句,却又爽朗地笑起来,“嫁了个这么回护你的夫婿,你还有什么可气的?”
“这是什么歪理?明明是你欺我……”
那掌仍然包着她,这时,拇指在她柔滑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两下,周濛止住了话头去看元致,自从那夜和解后,这段时间他们相处十分和谐,有了些默契,知道他是在告诉自己可以就此打住了。
“懒得跟你胡搅蛮缠!”
元致失笑,看她的眼神中有近似于看孩童玩闹的无奈,索性把她的一只小手牵到了自己膝上,在桌案下温柔地把玩。周濛则像只被捋顺了毛的小猫,挠挠他手心,就此作罢。
顽皮的争闹在元致无声的调解下轻易结束,他抬头对裴述微微一笑,“裴公子,但说正事吧。”
裴述自然也看出来了周濛如今对元致的顺从、亲近,甚至一丝依赖,还有他们桌案下那对相牵的手,心里难免酸溜溜的,好像一朵被自己呵护很久的花就这么被人摘走了,但清咳一声他就想开了,这是朵食人花,他自吹自擂说呵护,属实不要脸了,明明是自己摘不下、惹不起才对。猎艳这事,各凭本事,对面这人不要命也要去摘,被他摘下了,自己没什么可酸的。
“南方交战两月,我是寸功未建,但收获还是有几点值得拿来一说,周劭便是祁英军中的中帐参军陶阿盘,这一点我已亲见,确凿无疑,”裴述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
“你见到他了?”
周濛全然忘了刚才的不快,元致劝他们赶紧停火是对的,裴述带到的消息太重要,一刻也不该耽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