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吸了一口,吞吐了一个烟圈:“躺在里面的又不是你的人,你当然不用担心。”霍斯尉神情淡漠,话听的邵景轩心里一咯噔,莫不是不是发高烧,而是别的事?他想到了贺行。霍斯尉深深看了他一眼,知道他心中所想,“跟贺行没关系。”他偏头看了一眼病房里面,烟圈绕着他的指尖散开,指甲修得很漂亮,司沛南给他剪的。听见霍斯尉的话,邵景轩松了一口气,语气轻松了不少:“我还以为是那个疯子干了什么呢。”他弹开刚化成灰还泛着火星子光的烟灰,目光直直地看向邵景轩,看的他有点儿发怵。“他的确干了点儿事,刘志文是他派人撞的。”霍斯尉语气很淡,倒没有因为他跟他有过节就幸灾乐祸。“你是怎么知道的?”“他亲口告诉我的。”两个人对望一眼,邵景轩脸上也冷了不少:“虽说没撞死,这好歹也是个副市长的儿子!”他又将早上听来的消息跟霍斯尉通了通气:“司机听说是跑了,没找到。行车记录仪都没了,好巧不巧,那里还是个监控死角。”邵景轩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旋即话锋一转,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他爸现在是公安部部长了吧?”霍斯尉点了点头,别的什么都没多说。就在那儿看着邵闻宪与易孟之照顾着司沛南,就那么在外面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睡熟的脸,邵景轩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他很安静。司沛南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是他的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司北,他们在梦里一直问他什么时候回家,问他是不是早已经忘记了家里的人,司沛南在梦里一遍一遍跑向他们,却一次次即将碰到的时候对面的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司沛南一身疲惫地坐在地上,刹那间一辆脱了轨的火车向他驶来,他听着火车呼啸声逐渐变大抬起头时火车已经冲着他碾了过来,他瞳孔在一瞬间放大,风声呼啸声也越来越大。千钧一发之际,火车停下来,司沛南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却看见火车更加蛮横地冲向了另一道铁轨,他刚松了一口气,却发现哪里是他的父母。司沛南又一次颤抖起来,死死地拽着铁轨,锋利的轨道将他的手划破,可他就是跑不过去,也叫不出声。他绝望地回头,看见了现在他身后笑得凉薄的霍斯尉,他手里操纵着变轨杆。“你醒了。”霍斯尉担心地看向司沛南,一只手握住他的手,冰凉异常,另一只手端过水杯,给司沛南喂水。刚刚司沛南就有醒过来的征兆,不过似乎是被梦魇缠住了,他叫了好几声也没将他叫醒,好在现在已经醒了过来。司沛南喝了水,还是没有缓过来,“呼呼——”地喘着大气,眼睛自从醒过来后就一直看着霍斯尉。他在分辨到底是梦里那个霍斯尉,还是现实的霍斯尉。“嗯?”霍斯尉看他不对劲,伸手摸了摸他额头,心里松了一口气,笑着对司沛南道:“已经退烧了。”司沛南点了点头,他刚醒过来,明明春寒料峭,却在梦里吓出一声冷汗,现在整个人仿佛从水里捞起来的。他的两颊划过汗珠,直往下坠,霍斯尉看了好笑,做个梦竟然都能吓成这样,但一想,他前天夜里还在发四十度的烧,又不觉得好笑了。准备起身去给他拿套换的衣服,谁料他刚一起身,司沛南的手就抓了过来,一股子劲儿缠着他的手腕,霍斯尉转过身去看他,微微俯下了身子问他“怎么了?”司沛南看着那张突然凑近了的脸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但他两道浓眉入髯,唇微翕张,那张脸委实好看,司沛南看怔住了,没反应过来。“南南?”霍斯尉叫了他一声,语气里多的是松快。“没。”司沛南摇了摇头,于是霍斯尉就去替他找衣服去了。他看着走出门的人影,眼里是掩饰不住的失魂落魄,他到现在仍旧不明白。等到霍斯尉回来的时候,邵闻宪也已经过来了。司沛南在医院里躺了两天,也睡了一天一夜,现在身体已经恢复过来了。“凡事要适可而止。”邵闻宪以医生口吻严肃认真地叮嘱霍斯尉,霍斯尉难得老脸一红,手窝成拳头掩住唇鼻,轻轻咳嗽了两声。装模作样的样子反而把邵闻宪给看笑了,两人不知道打着什么哑谜,司沛南看的一头雾水,两只眼睛在两人身上看来看去,还是恢复了几分精神气。医院不是什么好地方,霍斯尉不愿意让司沛南多待。他身体已经好全了,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带着司沛南回了家。李姨在门口,篱笆园子里的玫瑰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生机,开始抽条了,冒了新芽。看着门口停了一辆车,将硕大的草帽往下一摘,探着身子出去一看,果不其然是霍斯尉领着司沛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