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过后会怎样?”
“御史台对已杜府与赵秀住处进行搜查,除赵秀的一些文章外,并未发现双方收受贿赂或泄题的其它证据,因此杜大人并不会有性命之忧。”
果然与她想的一样。
胥姜心怀侥幸地问道:“听曾追说赵秀文章作得好,既然搜到他的文章,那不就能证明他确有其才?”
“搜出文章虽能证明赵秀有才,却更能证明他与杜先生平日有所往来,且文章上有杜先生的批注,他大可狡辩说是文章是杜先生教导他作的。”
楼云春之前查赵秀底细,却得知其考卷文章、户籍卷宗皆早已被吏部与户部调走,查无可查。
“且此案关键不在赵秀是否有才,而是在于只要他咬死自己高中是因为杜大人泄题,那么杜大人身上的嫌疑便永远洗不清。”
有才无才,赵秀都能找理由开脱。
他身为探花,只要他一咬住杜回,无论作弊一事是真是假,必定引起轩然大波。再加上有心之人煽风点火,待舆论一起,杜回即便长百张嘴,也辩驳不过来。
所以即便他们知道赵秀心怀不轨,即便他们处处防范,只要此局一开,杜回便再也脱不了干系。
因为谁也想不到,赵秀好不容易考中探花,会自毁前程去攀污一个国子监司业。此事对于不明就里的人来说,过于匪夷所思,所以他们顺理成章地便会去相信赵秀的话,认定杜回舞弊。
想通此关节,胥姜恶狠狠道:“这赵秀就是一条疯狗!”
以自污而污人,无异于同归于尽,此人简直丧心病狂。
楼云春安抚道:“幸而杜大人自身清正廉洁,也幸好你拒绝替江孤刊印集子,让他们抓不住把柄,才给杜大人留了余地,他如今看着凶险,实则并无性命之忧。”
“可他的仕途和清名却就此毁于一旦。”胥姜不由得哽咽。
杜回品性高洁,且极看中清誉,从今往后却要被戳着脊梁骨骂,这让人如何不恨。
楼云春少有见胥姜流露出脆弱。
头次是因江孤出事她回来晚了,得知他冒雪满街找人后偷偷哭了,第二次是胥十二找上门,她提起往事之时,颤抖而不自知的手,第三次便是眼下。
她次次不经意流露出的脆弱,次次都洞穿他的心。
他放柔语气,开解道:“眼下只要保住性命,待尘埃落定,便还有洗刷冤屈,东山再起的可能。”
“我知道,我只是替他不甘心,又恨自己什么也不能为他做。”就像当初她什么也不能为师父做,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遭难。
他耐心安慰,“曾追来找过我,说你替他出了主意,让他宴请士子,声讨赵秀替杜大人鸣冤,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胥姜脸色稍霁。
楼云春继续与她剖明局势,“杜大人于国子监任职这么多年,在学子们中声望颇高,只要有人振臂高呼,定会有人出来为他说话。再加之此事关乎士族与寒门之争,朝中寒门出身的朝臣与待考士子,即便为了自己,也会站在他这边。届时,我与父亲联合其他大臣上奏求情,至少能保他不被罢黜为庶人,只要能保住官身,他往后便还有复职的可能。”
得知杜回能保住官身,胥姜心头安定不少,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随即又问道:“那袁先生呢?”
“袁大人虽会被牵连,却因与此案没有直接干系,后果不至于像杜大人那般严重,至少能留在国子监。且圣人也不会让国子监连失祭酒与司业,让心怀不轨之人有机可乘,眼下,既已失杜大人,那无论如何也会保下袁大人。”
楼云春顿了顿,继续道:“另外,还有胡煦,只要胡煦明日能通过殿前考核,证明袁大人并未徇私,他便能脱去大半干系。”
“且他们一开始想的便不是坐实诬告罪行,而是以此为借口来挑起纷争,动摇士子们对国子监与礼部的信任,不会对二人穷追猛打。”话至此处,楼云春眼神变得深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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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士族们上奏的折子,明面上是弹劾杜回和袁祖之,暗地里却在胁迫圣上将主理科考之权归还吏部。此举已触圣人逆鳞,冒犯了皇权天威,也使这桩科举舞弊案,转为士族与皇权之争。
相较之下,袁祖之与杜回下场如何,便显得无足轻重了。
胥姜叹道:“也幸得有胡煦,不然此次赵秀的目标,便是袁先生了。”
因胡煦高中状元,赵秀要诬告袁祖之漏题便没那么容易,而杜回门下的曾追因今年未参加科考,不易自证,所以才让其有机可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