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先生受这一遭,可谓是时也运也。
楼云春暗暗压下那一丝不合时宜的酸味,揉了揉她的手,再次叮嘱道:“此事已成定局,再怎么忧虑也无济于事,你安心回肆里等消息,其余的你不要管。”
胥姜思忖片刻,还是将今日去木府之事告知了楼云春,“我……方才去了木府。”
楼云春盯着她,一时冒不出来话。
胥姜忙道:“我没能进门,也没能见到木家人,后来见木大人回来,怕被他身旁的眼线发觉,便走了。”
看来没见到人,她竟甚是遗憾。
胥姜见他气闷,忙拉了拉他的手,保证道:“你放心,我不会再去了。”
且见今日这情景,即便再上门,也是见不着人的。
气不过她几句话的功夫,楼云春心便软了,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沉声道:“安分呆在书肆,等我回来。”
胥姜乖巧点头,“知道了。”
他不舍道:“我进去了。”
“好。”胥姜送他至门前。
楼云春深深看了她一眼,才朝庭内走去。
直到楼云春的背影消失在门内,胥姜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正要离去,却不经意间对视两名守卫按捺着激动的眼神,胥姜一呆,登时跟接了几块火炭似的,扯着驴子慌慌忙忙地跑了。
云销雨霁,辰光万丈。
胥姜准备妥当,等梁墨一来,便将书肆交给他,骑着驴便朝泰康坊去。
想着昨日楼云春叮嘱的话,她暗道:自己只是去看看情况,绝不出面参与。
到了泰康坊,还是那条街,还是那座酒楼,还是那群看热闹的坊众。
胥姜混入其中,随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曾追犹如天降之神兵,气势昂昂地站在二楼挤满人的廊道上,手中还拿着一面锣。
他抬手“哐”地一敲,随即开骂:
“奸人赵秀,为继圣书局之伥鬼,士族门阀之走狗!尔折风骨以侍权贵,弃忠义委于佞人,枉负诗书之才,愧读圣贤之书,如此寒门之败类,世人皆可唾之!
今尔以诳言污司业之清明,自毁功名以害新制之公正,企图翻覆天地,其心之歹毒应遭天诛!其德之败坏应为地灭!
尔惜为乡试之经魁,今为新科之探花,诗书、考卷、文章来去皆有考证,今却以愚钝为由,强诬杜司业漏题,却是函矢相攻、鬻茅誉盾。
吾乃蜀中曾追,乡试解元,为杜司业得意门生,本有望高中,却因存折桂之志,方拜于杜司业门下潜心求学。
吾铭记司业之教诲:学当以立德,谋大道先立其身,修大德福乐无穷。
如此良师贤臣,岂是那徇私舞弊之人?
且尔为木淙也之门生,自有师门,与吾师非亲非故。屡次登门,皆是不请自来,脸皮之厚非常人能及也。
尔诬告吾师徇私漏题,敢问徇何人之私?俗语云:亲疏有别。有吾半子门生在此,舍吾就尔,岂非本末倒置?
尔上欺昭昭青天,下辱凄凄寒士,为桐城之奇耻大辱也!想尔桐城之亲族,惜才之功考,皆因尔之邪心,惭愧天地祖宗,尔还有何等颜面苟存于世?”
哐——
随着又一声锣响,胥姜振臂高呼,“骂得好!如此不仁不义、阴险狡诈之徒,该当此骂!”
楼云春的叮嘱,此时已被她抛到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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