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要带月儿去涯州,看海上日出,潮起潮落。去南郡,看林木森森,十万青丘。还有草原,还有沙漠,以及许许多多好玩的地方?”
“你说一年有四季,三百六十五个日日夜夜,时光漫漫。那样不停地走在路上,一定会十分冷清寂寞。”
“可是你当时还说,有了月儿的相伴,心底就会升起有了依靠的感觉。你会牵着月儿的手,一起在日落月升中走过春夏秋冬,看四季轮回,岁月枯荣,年复一年。”
“我们要走的路还有那么得长,要看的风景还有那么得多,脚步尚未遍及五湖四海,约定还未完成,少爷你现在就想要食言吗?”
面上一片冰凉,她已分不清那是雨还是泪。
“外祖父离世时曾对月儿说,月儿很强,就算这世上只剩下月儿一个人,月儿也可以承受一切。可是不是这样的,月儿也有无法承受的沉重。”
“月儿无法承受,现在就放少爷开的手。”
“所以,求求你,醒来……”
“醒来……”
心口一阵阵紧缩,泪水模糊了眼前的视线。生来就不祥的她,总会连累身边的人发生不幸。也许她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她的存在,就是一份罪孽。过往的一幕幕在她眼前展现,却又瞬间分崩离析,变成齑粉。
她伏在谢季柏身上,放声大哭。
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狂风吹散了乌云,淡金色的阳光出现在天边的云彩后。
谢季柏纤长的眼睫轻轻抖动,清亮如水的双眸张开,点尘不染。胸口上压了一个脑袋,让他感到一阵气闷,一声破碎的低吟从他口中发出,杜月儿如遭雷击瞬间弹坐而起,一张布满泪痕的小脸印入谢季柏的眼帘。
“少爷……”杜月儿怔怔看着他,小嘴微张。
谢季柏冲她轻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短暂的微笑。他的双唇无声地开开合合,因为虚弱的缘故,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可是杜月儿却瞬间看懂了他的口型。
他在说:我们还要去涯州,看海上日出,潮起潮落。去南郡,看林木森森,十万青丘。还有草原,还有沙漠,以及许许多多好玩的地方……少爷答应月儿了,就会做到。
一字一句,缓慢而有节奏地敲进她的心里。
杜月儿看得眼眶发热。
一阵山风吹过,吹落她脸上数颗泪珠。
……
大雨已停,洪水过了几日也慢慢退去。
谢季柏这次负伤,又在床上躺了半个来月。
谢季朝向来不留口德,嘲笑谢季柏是纸糊的美人,风一吹就倒。结果被护主的杜月儿毫不留情地扔出房间,摔了个狗啃泥,惹来谢季珅一阵讪笑。
最后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捣蛋分子从后院打到前院,搞得府里一阵鸡飞狗跳。
天气晴朗,杜月儿扶了谢季柏到花园散步。
如今正是七月,天气炎热,杜月儿寻了一片树荫,让谢季柏坐在下面乘凉,陪着他闲聊。谢季柏想起那日杜月儿给他渡气,那温热的触感时至今日似乎还留在他的唇上。
这么一想,他的脸上又觉得有些热了。为了掩饰尴尬,他随口问道:“那日你救我用的是什么方法,似乎还挺有效的。”
杜月儿摸摸小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那时已经慌了,根本也想不起有什么急救的方法。只记得我们村里的人救假死休克的猪仔,就是这么救的。”
谢季柏:“……”
作者有话要说:听说狗血是必须滴,于是撒狗血了。。不要嫌弃我。阅读该文章的读者通常还喜欢以下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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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津府地势相对较高些,这次洪水并没有波及到城中,然而其他不少地区却受了灾,包括外省。洪水退去后,留下一片泥泞,无数垃圾及动物的尸体,官府忙着组织当地百姓清理道路,家园。又因为此时处在夏季高温季节,容易发生各种传染性疾病,由官府出面,搭起凉棚施药,预防疾病暴发。
大批无家可归的难民涌入津州。如何安置这些难民成了津州布政使谢兴怡最头痛的事情。帐篷不够,他拉下老脸向当地守备军都指挥使借淘汰下来的军用帐篷。药品不能省,好在津州省富庶,地方财政还有结余购买。粮食,前段时间为预防旱灾筹备了一批粮食,如今只能先拿出来应急。
另谢兴怡烦恼的是后续的粮食该去哪里筹集,当时筹粮只考虑到津州一省的用度,没想到水患爆发后,周边省的难民纷纷涌入富裕的津州,顿时让谢兴怡压力倍增。
谢季朝与谢季柏闲聊时说到粮食的事,轻叹了一声:“爹已经上表朝廷发放赈济,能得到多少赈银得看朝廷,咱们已尽人事,现在只能知天命了。”
谢季柏眉头微皱:“这次受灾面积大,听说新州的河堤决了,光修堤的银子就得几百万两,这样一来,其他几地还能分派到多少银子?”
谢季朝打了一个哈欠,漫不经心道:“那也没办法,该做的我们都做了,你也别多想了,养好自己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这些事自有肉食者谋之,你如今又没有官职,管那么多做甚!”说着,他的心思又飘到昨夜点的花娘身上,那技术可真不错,不愧是怜香楼调‖教出来的,要不是确实有落红,他真不敢相信她居然还是个处,要不要把她包下来呢?
谢季柏薄唇微抿,转头看看正端茶过来的杜月儿,又对谢季朝说道:“财政没钱,世家大族还会没钱吗?”
谢季朝一口茶直接喷出来,咳了两声道:“我说你脑子没撞坏吧?要世家大族拿钱,那第一个该拿钱的就是咱们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