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流夜不在意地挥了挥胳膊,却痛得一皱眉头,嘴上偏还口气很硬:“没事。”
“你来得真是及时。”苏一一看着他左臂的伤,想也不想,就撕了自己的裙摆,替他裹上了伤。姬流夜一直觉得奇怪,她裹伤的手法娴熟得过份。但是她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姬流夜也就没有再问。
“嗯。”姬流夜回答得真够简单。
“小姐,你没事吧?”姐妹花侍女花容失色地扑过来,苏一一体力透支得厉害,被这样一扑,直直地往后倒去。姬流夜想也不想,伸出手臂就揽住了她的腰。却因为苏一一正在他的左边,而不假思索地动用了左臂,痛得冷汗涔涔。
姬流夜无奈:“我看最近的暗杀似乎多了些……”
“是啊,你遇到了,我也遇到了两回,连南陈太子,上次也遇到了暗杀,真是奇了,难道最近大家都改行当杀手了吗?”
“你在大周的那次不算,我们已经找到凶手了。这一次,似乎和我回程的时候,遇上的那一拨人倒有些相似。”姬流夜皱眉沉吟,“听你说过流太子那边的情况,应该和这拨人,也是同一拨的。”
背后的手
“先回我那时再说吧,你的伤需要治疗。”苏一一还想再问下去,看到姬流夜月光下微白的脸色,心里一软,急拉着他的右手往前走。
好在驿馆已经不远,苏一一自然大大方方地从前面大门进去,姬流夜则从后面潜入。他还不想露面,这次到南陈,本就是秘密的行动。
苏一一心急如焚,带着绣梨姐妹匆匆地往里走去。偏偏迎面遇上了七公主,拉着她要去她的房间。
“不行,我今天累得紧了,好像得了风寒。”苏一一抚着额。
“呀,你真的脸色不好,发烧了么?怎么满头都是汗?”七公主看着她的脸色,“呀,你的额头好冷,我替你去叫太医。”
“不用了,回去睡一觉,明天就活蹦乱跳。时候也不早,就歇着罢。”苏一一急忙拦住,“这时候去请太医,也必然大张旗鼓,反倒把人都闹了起来,打量着我如今架子有多大呢?算了,明儿要不好了,再请不迟。”
“好吧……还想给你看看我今天买的两件东西呢……”七公主大是遗憾。
哪怕龙心凤胆,苏一一这会儿也没有心思,应付了两句就转头往自己房间里走去。好在大周人习惯于早睡早起,大部分人已经歇下,倒没再遇上什么纠缠。
姬流夜已经在她的房间里,小香猪很委屈地被他抱在怀里。苏一一松了口气,挥手把两个侍女打发了出去,才用脚拖过一张椅子坐下。
“还好,伤得不是很严重。”
“再严重也不怕,当初七死八活的,还被香香把命拉回来了呢!”姬流夜神态轻松。
冷月如霜,在他的身上梁上了一层华光。他抬起眸子,却仿佛把月色,也洇出了两分妖娆。他斜斜地倚在椅子的靠背上,袍子解了一半,更显出一种颓唐的美丽,让苏一一也不敢狠盯着他看,只得把两只眼珠子往天花板上瞧。
姬流夜惬意地让小香猪贴近自己的伤口,看来只要有小香猪在,谁也不会费那个事去涂伤药的。
苏一一的发髻刚刚随手拢了拢,这时候已经半散着。她这挽髻子的水平,仍然停留在六岁时候的水准。
气息还有些隐隐的不稳,也不知道是在巷子里透支了力气,还是这一路急奔。
姬流夜却偏要逗她:“又不是没有看过我不穿衣服的样子,现在还穿了一大半呢,你又装什么害羞呢!”
那时候他们还只六七岁的模样,自然无所谓男女之别了!
苏一一恼怒地瞪向他,努力把目光集中在他的眼睛上,而不涉及其他。可是他的眼睛幽深得让她一下子溺毙进去,几乎忘了想要反驳的话。张了张嘴巴,终于还是放弃和他斗嘴,而是气鼓鼓地偏了头。
姬流夜却贪看她这样生气的样子,刚刚那近乎凋零的颜色,因这样的作态,忽地鲜活了起来。眉弯如月,星眸半沉,红唇微噘,在月光里便渗出了三分妩媚来。
当年的小姑娘,如今将要及笄。正是一朵花,开得最盛的时候。看着看着,姬流夜忍不住咽下了一口唾沫,只觉得喉咙口干涩得难受。仿佛有一把火,在胸口熊熊燃烧,生命不息,火焰不止。
“依依。”他温和地叫了一声。
“嗯?”苏一一用鼻腔哼了一声。
“还跟我生气啊……”姬流夜无奈,“当日明明应该是我更生气才对,不欢而散的原因,是因为你太固执了。”
苏一一微微垂首:“我只有这么一点要求,你都做不到的话,又何必再用娶我这种承诺来敷衍我呢!”
“你这要求还真是一点……”姬流夜苦笑连连,眉心也蹙在了一起,“明知道,我是做不到的。”
“是啊,天底下,有几个温莎公爵呢……”
“什么公爵?”
“是我杜撰的一个痴心人,为了一个女子,而放弃了江山。”苏一一耸了耸肩,觉得自己和姬流夜各有各的坚持,恐怕吵到两人头发白了,都不会有任何结果。
有人说,爱一个人是件卑微的事,在佛前祈祷的五百年,如同一粒尘埃般渺小得不值一提。苏一一觉得自己有可能会为了姬流夜而卑微,会干出那种千里单骑追人的疯狂事来。可是真要她付出一辈子去承受着这个男人的风花雪月,而那些风流的事中间未必只有自己,她却觉得无法忍受。
她转回头,看着姬流夜的俊眉朗目,有点哀伤。也许再到佛前去求五百年,赌一个他微乎其微的回头,她才能得到他唯一的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