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流夜叹道:“只是这样一来,一一制药在大周,恐怕会受到诸多掣肘。依依,你仔细端详一番,这样的做法,恐是弊大于利。”
苏一一恼道:“若大周真是这样不通时务,难怪南陈富甲天下,一水之隔的大周,却每每为兵饷捉襟见肘。要知道,商品唯其流通,才能称之为商品。若是固守一方,赚得再多也有限。”
“你这道理,跟我说可没用,跟别人说……大概更没用。”姬流夜也不生气,依然是一脸清清淡淡地笑,让苏一一看了来气,却偏又不知道怎生化解,只得自嘲地一笑。
“罢了,大周是你们姬家的大周,若是喜欢这样自掘坟墓,大不了我就把一一制药全都搬到南陈来。我相信,只要把那些小玩意儿研制出来,大周的那点亏损,我完全弥补得过来。”
看她一点不受威胁的样子,姬流夜也只得苦笑:“好罢,我尽量替你看顾。”
一世一双人
苏一一这才展颜:“只要你肯,自然能做到。再说,你每个月伸来的手里,可没有亏了你的银子。咱们站在一条船上,无论如何,你也要保全我的。”
姬流夜的脸色,有点难看了起来,苏一一又加了一句:“当然,如果你为难,也不用出十分力,免得给有心上抓住了把柄。”
姬流夜苦笑:“你这么一说,我还能摞开手吗?放心吧,这点能耐还是有的,纵然有所损失,应该也不会大到让你肉痛。”
苏一一满意地回以微笑,移铺南陈的事,便基本上定了下来。一一制药,将会在明天掀开新的一页,苏一一对此,可是深具信心的。
“呀,四更天了!”苏一一伸了个懒腰,唇畔的笑容似有若无。
“是啊,夜已这么深,留我一宿罢。深更半夜,再翻墙爬窗,有失风度。”姬流夜的手指抚过小香猪,似乎随口开了一个玩笑。
苏一一笑道:“这里可不比国子监,还能铺一张竹榻呢!你若是留了,我倒是睡哪里呢?反正你爬墙也爬得熟,跟走正大门差不离儿。”
姬流夜转首看她:“刚刚在你的罗帐里打了一个盹,倒是睡得极是安稳。”
“你该不会是……”苏一一以手抚额,哭笑不得,“要抢了我的床罢?你好意思让我一宿不眠?”
“一起。”姬流夜笑睇着她。
“这床也不甚大,两个人睡可睡不大安稳。”苏一一蹙眉,“我也只睡上一两个时辰,便该去一一制了。你若真是不想走,让于你倒也不妨。”
“罢了,可不敢把主人家给赶走。”姬流夜笑道,一伸手,苏一一在原地打了一个旋。姬流夜却也动了起来,手指不离她的衣襟。苏一一连动了十七八步,姬流夜竟如附骨之蛆,连距离都没有离开过一分,只得住脚认输。
“这里地方太小,我逃不过。”她微一停顿,身子便向前倾,落入了姬流夜的怀抱。
“那你逃什么呢!”
苏一一在他怀里敛眉,忽地抬头:“堂堂皇子,却跑来跟我争床夺榻,要传出去,可不成了一桩笑话!”
姬流夜悠然笑道:“天底下不管有几张榻,却只有这一张,是我想要的。依依,你明年即将及笄,到时候我去苏家下聘礼。”
“啊?”苏一一愕然。
“怎么,你倒是想嫁给慕容赐,还是沈怀义?”姬流夜忽地收紧了胳膊,语气便有些不善了起来,“他两人倒是请了官媒,可你爹爹并没同意。”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苏一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们不过是跟我闹着玩儿,那沈怀义我总共才不过见了几回。慕容赐嘛……那也是针对沈怀义来的,我也不知什么时候得罪了他,竟然这样地报复我!”
她咬牙切齿,想要挣脱,姬流夜却把胳膊收得更紧。这一挣一收,苏一一反倒实打实地倚到了他的胸口。
“给我当王妃罢。”姬流夜叹息了一声,瓮声瓮气的,似乎颇不情愿。
苏一一听得有气:“那倒不必,皇子妃可不是我这种平头百姓消受得起的。大周的高门贵阀不知凡几,你真要聘了我,可不成了笑话儿?”
“生气了?”姬流夜涎着脸凑过来,一时俊容在眼前放大,把苏一一骇了一跳,继而苦笑。
“别拿着你这张表皮在我面前瞎晃悠……你若能保证以后不纳侧妃呢,倒不妨去跟我爹爹提亲去。若是自忖不能,那还是算了罢。”
姬流夜的胳膊一僵:“你可真是个小醋坛子,许了你正妃之位还不满足,非要我连侧妃也不能纳?这不成心让人笑话我么!”
“你还怕这一点点笑话?”苏一一嗤笑,“天底下,能被你瞧在眼里的,可少得很了。素来只有你笑话人家的,哪有人敢来笑话你呢!”
她说着这话的时候,心里其实还是紧张的。芍娘当年在一一销金楼的那番话,还在耳边回响,却不知道姬流夜为了她,能做到什么程度!
因此,她虽然微垂睫羽,可眼角却还不时地瞟向姬流夜那张仿佛没有表情的脸。对于这个时代的男人来说,恐怕这是一个棘手的问题了吧?可是,她却是固执地就想要这样一个答案。
等待在一呼一吸之间,苏一一却觉得胸口被满胀的希望和失落,折腾得闷窒不堪。时间越久,她便越是失望。目光,渐渐地收了回来,转向了窗棂。
“我只能答应你,心里只装着你一个。”姬流夜缓慢而坚定地开了口。
苏一一大失所望,轻轻一挣。这次,姬流夜没有再强行把她留在自己的怀里,很轻易地就挣扎了出来,返身坐于书桌前。茶已温凉,她轻啜了一口,半晌才搁下了茶杯。也许是用的力重了些,留下一声沉闷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