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流夜有点烦躁地跺了跺脚:“依依,你也知道的,我日后不可能只娶你一个。她们并不是我想要的,但是,我需要她们身后的家族和势力,难道你不明白吗?”
“我明白。”苏一一淡然回答。
“那么……”
“但是我无法接受。”她抬起头来,素衣散发的少女,纤指抚着茶杯的盖子,一下子却像是离他无比的遥远。
明月冉冉,星光微黯,幽幽地穿窗入户,铺了一地。覆在她的眉间,铺陈她的眼底,却仿佛过了千万年似的。那一点娇俏的亲热,竟在倏忽之间,便流泻得无影无踪。
“我有时候实在不明白你在想些什么,三妻四妾本属平常,更何况我也是皇族。能自己作主纳正妃,已是分外难得。有些事,并非由我作主的。父皇若是赐婚,难道你让我抗旨吗?”
苏一一的手指从杯盖上落下,无力地在桌上胡乱了划了两个字,才苦笑摇头:“是啊,终究是我自己太奢望了。但要我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另一个女人卿卿我我,这样的折磨我自觉禁受不起,倒不如不受。”
“你这是什么奇怪的想法!”姬流夜浓眉深皱,“依依,你这样的想法,怕是一辈子都嫁不了人。慕容赐和沈怀义,也只能娶你作平妻。”
“我要是的唯一。”苏一一甩了甩头,用笑容把自己的失落掩埋了起来,转而挑了挑眉,“好吧,我承认在你们这些仕官家族,这个愿望倒确实很难达成。幸好,在我的心里,士农工商并无贵贱之分,倒并非就把眼界停留在你们这些人中间。”
姬流夜又惊又骇:“你不会是想嫁个什么商人罢?”
“我自己本身就是商人,也不比旁人高贵。”苏一一不屑地哼了一声,“两个商人,那是强强联合,而且也有共同语言,不至于会话不投机半句多。”
“依依!”姬流夜见她负气,忍不住哭笑不得,“你都是和君如玉齐名的才女了,哪还算得上商人啊……好了,别跟我闹小孩子脾气,我是说真的。我有法子让父皇替我们赐婚……”
苏一一恼了:“你当我稀罕一个正妃的位置么?我要的,不过是一份完整罢了。”
姬流夜比她还恼:“别无理取闹了,你明明知道不可能的。难道,你还真想嫁给梁炳乾不成?他倒是个商人,和你有谈不完的话罢?”
“这也未尝不可啊!”苏一一被他语气里,对梁炳乾的轻蔑激怒了。
姬流夜顿时沉下了脸:“原来你心里念着的,竟然是他!”
“随你怎么说都行,若要我与人分享同一个男人,那是万万不能。不说别的,单只想上一想,便觉得恶心。”
姬流夜当真是又气又怒:“恶心?你这说法,倒是稀奇。除了那些农工商三类,哪个士子身边没有元配平妻加侍妾的?”
“所以啊,别把士子们看得有多高尚。满口仁义道德,不过是些鲜廉寡耻之辈罢了。”苏一一不甘示弱地针锋相对。
两人像是公牛似的,互瞪着双眼,谁也不肯先避开去。到底还是姬流夜觉得好笑,先收了气势,苦笑摇头:“咱们这是在干什么?”
苏一一也趁机下台:“是啊,好端端的……其实我知道你心里装的是什么,江山美人,总是江山的份量更重一些。你不用说,我也明白了。”
“你如今还小……过两年再说罢!”姬流夜叹了口气。
“不管我长到几岁,哪怕白发苍苍都没有人要的时候,我还是会坚持。”苏一一语气清淡,“所以,一生一世一双人,看对了眼,不管他是王孙公子,还是村野樵夫,我不在乎。”
姬流夜不胜其烦:“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张口闭口丈夫如何,要找的男人怎样,也不觉得害噪!”
苏一一赧然地微微红了脸,又理直气壮:“这本是一辈子的大事,若是我不肯说,任谁把我配了对儿,那不是大半辈子的幸福,就被耽搁了?咱们大周的律法,素来只有休妻,而没有休夫的。”
姬流夜好笑:“你倒心大,竟还想着休夫!”
才子佳人
到最后,虽然苏一一与姬流夜仍然笑着告别。但是看着姬流夜的身影,在夜色里一闪而没,苏一一知道,他们到底还是不欢而散了。
对于姬流夜来说,纳她为正妃,那已是做到了极限。然而,她太贪心,要的却不仅仅是这个而已。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还是利益的结合更令人省心,她倒能游刃有余。一旦碰到了感情线,便是个再聪明十倍的女子,恐怕也会愁不胜愁罢?
她懒得宽衣,干脆就这样钻进了罗帐,胡乱地睡了一个半时辰。醒来时,又是神采斐然,把小青叫起来替她梳了头。
“小姐一大早起来要去哪里?”
“今天是一一制药开张,你不想去瞧瞧热闹?”苏一一挑眉。
“当然要!”小青几乎跳了起来,原本还显得一副睡眠严重不足的脸,一下子变得劲头十足起来。她的手一向很巧,又图个省事,一会儿功夫,就替她把髻子挽好了。
“去瞧瞧林振标来了没有,若是没来,咱们可不等他了。”苏一一把小青赶了出去,自己挑了一件衫子穿上。她可是要去给一一制药撑腰的,虽不必穿金戴银,也总得收拾得神清气爽。
“这么早,哪有人会来啊!”小青咕哝了一句,还是替她把衣服取了出来,自个儿便闪身出去。只一会儿,便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
“小姐,那人……果然在外面候着。”
苏一一无奈地挑眉:“我出去见他罢,你把东西收拾好,一会儿我打发了他就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