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来时猛地就看见一丛烈火在熊熊跳动,元君含着戏谑的笺手举火把,正在与奕析帐下的几名将军争辩着什么,其中一人已将雪亮的佩剑抽出数寸。她在毫无顾忌地笑着,那儿名将军却是凝结着一脸寒霜。
“什么回事?”我厉声问道,“元君,你还真打算放火烧林不成!”
“琅嬛你别动怒。”元君笑意漾漾道,“小女子怎么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这是我用来对付那几只缠人的黑雕。”她眼波流转,玉指慵懒地一点,“你看那里,差点就可以将那扁毛畜生做成烤鸟了。”
顺着她指的方向,两只壮硕的黑雕拖着翅膀,在雪地上拼命地扑棱,巨翅上的根根竖起的翎毛被火烤焦,看上去这猛禽的翅膀小了一圈。
“你倒是厉害。”我不咸不淡地说道
元君顺势将火把插在雪地上熄灭了,狭长上挑的丹凤眼不屑地扫过刚才那几名与她争执的将军,朗声笑道:“瞧你们刚才那紧张的熊样,怎么连一句玩笑话都受不起。我自家主子还在里面,还能真放火不成?”
一旁冷眼看着的丹姬轻轻嗤笑,她耶张生得雪莲花般的脸上是不会有什么表情,只有两种则平日中拒人千里的冷傲,二则是轻蔑地嗤笑。
元君一向言辞无忌惯了,出口就是拂人脸面的狠话。刚才那名剑出数寸的将军正是脾气急躁些的粱袅,被“熊样”这般的话一激那还了得,奕析使了个颜色,站在梁裳身侧的沈仲将军眼疾手快地将鄢三尺青锋按回剑鞘中。
“我们回去。”奕析装作没看见刚才那事,淡淡下令后翻身上马。帐设千重,冷月青灯。
我指间扣着雕花冰瓷茶盏,白瓷衬得茶叶碧如翡翠。浅浅地饮啜温热的茶水,闲闲地看着一面绷在架上的巨大地图。此时帐外两个袅娜的身影重叠,扶乩和刃雪已是挑帘进来。我见她们不请而米,随意闽道“你姐姐呢?”
刃雪皱皱细白圆润的鼻尖,说道:“还为着那两只大雕置气呢,说丢在野外可惜,真应该带回来做成烤鸟,她这辈子还没尝过那么大的雕。”
我忍不住笑,趁抿荼的时候用衣袖遮了过去,心想:元君恣意放诞的脾性还真一点都没有变过
“不过丹姬说了,这黑雕能长得这么大,说不准是让人用药养大的,不吃为妙。”刃雪补充道。
我静静地朱红填漆盘中拿起两只精致冰瓷茶盏,一线腾腾清流溅冰盏,我将两杯茶递到她们手中,姽婳将军是与我在伏眠最亲近的人,我奉茶她们相觑一眼,倒也安然接受。
“你们不来我也要去找你们了。”我清雅箕道
扶乩眼光掠过地图道:“琅嬛,北奴世代的王陵在覃积山北面五峰之一的绛华峰处,若从狄那城进入是一百二十里路程,若绕到边境柯尔进入是一百四十里路程。”
我指尖轻触着细润的冰瓷,“两条路都根难吗?”
“看来根难。”刃雪拖长声音道,“当前坐镇狄那城的是貔貅将军翁戌赤璋,坐镇柯尔的是他儿子翁戌摩珂。全权仰仗着老丈人和大舅子,现任北奴王看来平庸得很,还不及他父兄一分。”
我抿了口茶水,眼光澹澹地落在柯尔的位置
扶乩看着我,沉下声息说道“这些日子看下来,琅嬛你似乎无意打仗。”
“本就无意。”我说道,“不过仅是凭若为胤朝盟军的身份,为深入北奴借个名头罢了。”
颜倾天下雪暗孤域草木稀3
帐中煌煌明亮的灯柱忽地拂动,在我眼眸中在落入飘摇不定的光影。手臂搭在冷香术的桌案上流泻而下的云色衣袖上若隐若现银丝刺绣,光泽沁冷索美。
“琅嬛,你是铁了心要拿回夫人的骨灰?”扶乩问道
我沉沉叹息一声,心口却蔓延开一阵郁痛,她死后六年,六年了封闭在那阴冷幽冽、暗无天日的王陵中,生既不自由,死也要被禁锢。不由间唇角染了一抹冷寂的箕意,耶历歌珞这样做又算什么,杀了她又视如至宝地供奉着她的骨灰,是显示自己无情中的多情?可是她呢,非妻非妾地与他同葬,又要她情何以堪。
“是的。”我垂下眼眸道。
扶乩与刃雪神色凝重,面容如月霜华,齐声道;“姽婳愿意全力相助圣女,迎回夫人。”
“那么圣女打算怎么做?”扶乩问道,“已经在狄耶城外耗那么久了。”
我微扬下颚看向刃雪,“你说应该怎么做?”姽婳将军中刃雪年纪最小,但却对行军用兵之道最为谙熟,姥姥在世时曾对她嘉言称赞。
刃雪略略思虑,口齿清楚地说道“我建议圣女放弃狄那城,转攻柯尔。”
我此时并无表态,示意她往下说,“狄那城之围从去岁到现在将近半年,可是眼下气候回暖,胤军渐得天时,并无撤退的意思。北奴军队主力大多转移到狄那城附近一带。柯尔的防守不会很严密,而且翁成家的长公子摩珂是性情暴戾之人,其谋略远不如他狐狸一样刁滑的老爹,强攻也好,智取也罢,对付他应该不会很难。”
我应允地点头,密谈片刻后,刃雪和扶乩都退了出去。我用银剔子心不在焉地将灯芯挑亮,反复思虑之后,我披上件皮毛密实狐裘向奕析那里走去。……
轩彰七年五月二十一日,我与奕析在龙吟台别过,为r不引起北奴暗探注目。发现我们用意而加固柯尔的防守,我只偕同四名姽婳将军回国,在伏眠重发兵力开往柯尔。
轩彰七年五月二十四日,伏眠军队抵达柯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