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喜逐颜开,她也欣慰地笑起来。她问我,天底下奇珍异宝多的是,怎么偏喜欢这怪力乱神的玩意儿?
我用指尖拂过她三处丹田,笑答说:“哪天你死了,我就取出你三点魂血,藏在这小贝壳里。把你挂在腰上,走到哪儿带到哪儿,永远都不分开。”
“该打。”她戳我的额头,“大好的日子,说什么要死要活的?”
“要死要活怎么啦?”我凑近去吹她的耳朵,“我现在就让你要死要活。”
我把她按倒,用牙齿撕扯她的衣襟。她身子颤了颤,但将我抱住叫了停。只听她在我耳边热乎乎地笑:“别心急。晚上散了酒宴,还有个好东西要送你。”
我被她勾的心痒痒:“什么呀,什么呀?”
“今晚你就知道了。”她揽我入怀,“不过你要答应我,开宴了要安安静静的,不许喝太多酒,不许给我闯祸。”
“好。”我被她捋顺了毛,“君君,臣臣,妻妻,妾妾。夫人要我怎样,我就怎样。”
花容(七)
那段日子,我年纪还太小,许多细节只是记在心里,却不明白那些意味着什么。
以至于懵懂了两年,直到那年初春,花姨娘的生辰宴上,我才亲眼见证她与她相爱至深的痕迹。
说起来,我大抵是那一瞬间,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看懂她们的人罢。
那天,我娘给花姨娘做生日,白天摆了酒席,还找来说书的、打十番的、耍百戏的……晚间请了汉京城顶有名的戏班子,一大家子坐在楼上听戏,热闹极了。
我还记得,那晚唱的是一出《孔雀东南飞》。
她们大人听得专注,我一个小孩儿却没多大兴致,只顾着满桌夹点心吃,偶尔望一眼座位上首,并肩而坐的我娘和花姨娘。
花姨娘虽是寿星,那晚却比平常安静多了。她不吵不闹,不嬉皮笑脸,也不乱出风头,全程只和我娘一样,凝望着戏台子上的离合悲欢。
她和她的目光,犹如两条隔着高山的河流,始终没有聚到一起过。
直到我站在离她们最近的桌旁,拣炸糕时一个不慎,筷子掉在了地上。
我弯下腰,循着轻响儿钻到桌子底下。刚要够到那支筷子,一抬头,却撞见那样的一幕——
对面的桌底下,我娘与花姨娘的手,十指相扣,紧紧地握在一起。
我愣了一会儿,远处的戏腔悠悠唱过了段,可她和她的手总是握得那样紧,一刻都没有松开过。
后来啊……戏唱到了结尾。刘兰芝举身赴清池,焦仲卿自挂东南枝,华山旁的一曲长歌,唱不尽凄婉幽怆:“孔雀东南飞,飞去难飞回。万事付东流,逝者不可追……”
戏将终了,席上的观者渐起声浪。有抹泪的,有不平的,有赞叹的,有说赏钱的……台上与台下,虚妄与真实,幻梦与世俗,纷纷然交织到一处。
这会儿,我仍然蹲在桌子底下,只见花姨娘挣了挣我娘的手,我娘便依着她,转过半边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