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岁和律所忙。——沈岁和出差了。无论什么理由,含糊过去也便过去了。但当她对上慕老师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剩呜咽。她先是无声地流泪,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把慕曦吓了一跳。慕曦很少见江攸宁哭,她自小顺遂,性子恬静,无论众人说什么,她都是温温柔柔地笑。印象中,她上次这样哭还是在小学三年级,当时被同班的男同学给欺负,回家后哭得鼻子都红了。平日里特好说话的江洋去学校,站在老师办公室里跟对方家长对峙,舌战群儒,最后让对方小孩给江攸宁道了歉,还给江攸宁转了班。那会儿大家都觉着江洋小题大做,但江洋说,女儿就得这么养,一分委屈都不能受。“怎么了?”慕曦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和,“两个人吵架了?”江攸宁不说话,只是哭。好似要把之前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出来,她哭了近半小时,眼睛又红又肿,慕曦便一直陪着她。等哭够了,她才慢慢收了声音。垃圾桶里塞了半桶纸,她一说话,声音喑哑嘲哳,“没。”没有吵架,一步到位。仿佛是她一个人完成了这一场盛大的仪式。“妈。”江攸宁哑着嗓子喊,仰起头看向慕曦,“我……离婚了。”那两个字说得格外艰难。慕曦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大,但也只是瞬间。片刻之后,她拍了拍江攸宁的背,声音愈发温和,“没关系,回家来。”江攸宁只是抱着她,脑袋埋在她怀里,“妈,我好难过啊。”那种说不上来的、甚至想要去死的难过。她一个人在家里待了近半个月,拒绝跟任何人交流,手机对她来说都是没用的摆设。每天起来都重复着同样的生活,坐在书房的书桌前,打开书,但脑子都是空白。她根本提不起力气去做任何事。半个月,她只看了三十页。慕曦拍着她的背,什么都没问,只说:“难过就回家来,我们都在。”“我真的好没用啊。”江攸宁哽咽着说:“我知道我应该忘了他的。我知道离婚是对的。我知道我不能这样继续下去。我知道他不值得。可我还是……”她哭到说不下去。所有的道理都懂。却还会在面对他时,保留那一点点希冀。希望他一回头,能看见自己,然后转身朝自己走来。可现实是他从未回头,一直都在大步流星往前走,而她只能远望他的背影。暗恋太苦了。就像是沾了糖衣的黄连。只有最外层是甜的,里面苦不堪言。江攸宁窝在慕曦的怀里哭了很久,她以为慕曦会问她为什么离婚?可慕曦没有,她只说:累了就回家来。——再难过也都会过去。——这一次哭过了,以后别再为他伤心。江攸宁温顺地点头。后来江洋回家,看到江攸宁哭红了的眼睛一脸困惑,还是慕曦帮着打圆场才含糊过去。夜里,江攸宁猛地惊醒。她躺在床上辗转,尔后打开手机app,定了一张第二天去鼓浪屿的机票。凌晨两点,她想去看海。一个人。-南方的温度比北城要高得多。江攸宁只带了几件夏天的衣服,她独自一人登机,远行。她订得是风情民宿,海景房。只要打开窗户,就能听到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还能闻到独属于海水的咸味,带着几分潮湿。江攸宁在阳台上待了一晚。翌日一早,她穿着泳衣去了海边。江攸宁高中就学会了游泳,但很少实践。她来得很早,这会儿海边人烟稀少。她找了个僻静的角落,下了海。海浪一次次越过她的身体,她跟着浮沉。等到风平浪静之时,她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好想就这样,平静地离开。但也只是瞬间,她的脑袋便露出海面。从远方到岸边,她一次次往返,不断消耗着体力。海水漫过她的身体,思绪慢慢溃散。但有很多东西逐渐变得清明。沙滩上不知道哪里在放摇滚乐。江攸宁的身体跟着节奏在海里游,像一条灵活的美人鱼。[能不能竭尽全力奔跑向着海平线余晖消逝之前都不算终点曾经的关于以后所有的幻想已经太遥远可记忆中的你想要我怎么说再见]江攸宁筋疲力竭地躺在沙滩上,烈日炎炎,海风温柔抚过她的身体。她想:就这样。会好的。曾经是曾经,现在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