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与其钻研抗生素、消炎药什么的,还不如教大家用酒精消毒。然而,用酒精消毒这一点,军营中的老大夫早已经会了。滴流提纯的技术这时也已经有了。不过,酒这种东西在西北是很难得的,因为西北军缺粮,而酒是用粮食酿造的。如果吃都吃不饱了,哪里还有粮食来酿酒呢?所以说,粮食是重中之重。有了粮食,就有了酒,就有了高纯度的酒。现在的祁明诚如果真的想要帮忙,他唯一能用上的,似乎只有他那每一日一滴的不科学灵水了。然而灵水这种东西……祁明诚叹了一口气,一下一下拍着阿顺的后背。他的肩膀已经被阿顺的眼泪弄得湿透了。阿顺哭完以后,等到情绪稳定,他为自己失态觉得非常不好意思。“有时候,我们在做一些看似是无意义的事情,我们的所作所为好像改变不了什么。但只要你知道你做的是正确的,那么你就要坚持。”祁明诚熬了一锅鸡汤给阿顺,手艺传自他最爱的院长妈妈。也许,阿顺照顾的那些重伤士兵,他们终究会一个个死去,但是只要他们还没有死,大家就不能放弃希望。他要帮他们处理伤口,他要给他们换药,他要给他们带去普通人对士兵们的感恩和祝福。就算都是要死的,如果阿顺的照顾能让他们带着尊严去死,而不是让他们苟延残喘到最后一刻后难堪地死去,那么阿顺所做的事情就依然是有意义的。只是,阿顺本人会为此背负巨大的心理压力。就像是阿顺刚刚送走的那位小兵,他比阿顺还小一点,疼得整夜整夜睡不着,忽然想要听一首家乡的童谣。阿顺不会唱那地的歌谣,小兵就说随便唱点什么也可以。于是,阿顺给他唱了祁二娘哄孩子睡觉时哼的小调。阿顺哼了小半夜,天还没亮,小兵就死了。阿顺当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你还去西营吗?”祁明诚问。阿顺红着眼睛坚定地说:“去!”哪怕面对死亡时太无力,他仍要去照顾那些需要被照顾的人。“那你明天去的时候,我跟着你一起过去看看。”祁明诚说。在祁明诚自己的身体已经被调养得非常好的现在,灵水对于他本人来说,用处已经不是很大了。而且灵水不能被储存起来。当法器中有一滴灵水时,它就不会继续产生灵水。而当这一滴灵水被取出来后,因为此方世界不能修真,自然也没有什么法器、符箓一类的东西,灵水就得不到妥善的保存,于是灵水中那一点点灵气会重新散开,一点点消失在空气中。因此,当天的灵水最好当天就被用掉。祁明诚不会直接把灵水拿出来。他不打算用这种事情来考验人性,于是这永远是他自己的秘密。不过,祁明诚可以悄悄地做点什么。阿顺从来不会主动过问祁明诚的事,祁明诚说要跟着他去军营,阿顺就点头表示知道了,也不问祁明诚为什么要跟着他去。反正,在阿顺的心里,自家老板不管做什么事情,都会有他的一套道理。知道阿顺心里不好受,大家也不愿意让他一个人待着。于是,祁明诚教包春生几个识字时,就让阿顺坐在一边看着。王石头回答不出问题时,阿顺偷偷给王石头做口型提示,祁明诚也装作没看见。阿顺没有家。对于他来说,有祁明诚、有包春生几个在的地方,能让他有一种“这就是家”的感觉。所以,难受了,委屈了,痛苦了,撑不下去了,只要能回家,能见到大家,一切就会好起来了。第二天,祁明诚跟着阿顺一起去了西营。营地中特意划分出了一块地方给伤兵住着。远在京城等繁华之地的人们或许根本没法想象边疆兵将们的艰苦生活。死了一个兵,死了一百个兵,死了一万个兵,对于那些人来说,或许还没有每日两顿饭应该吃点什么重要。但是,对于西北十城的老百姓来说,他们很清楚自己的安定生活是怎么来的,所以每个人都很尊敬这些底层的大兵们。西营别的地方禁止老百姓随意走动,但这片住着伤兵的地方,却总是人来人往。祁明诚放眼望去,能看到很多最最普通的老百姓,手里拿着最最普通的米面,有的手里多些,有的手里少些,应该都是从他们自己家里省下来的口粮。他们是来探望伤兵的。祁明诚心里又是一叹。阿顺带着祁明诚走到一个院子前,说:“我负责照顾这个院子里的人。老板,你要进去吗?”说是院子,其实屋子是临时搭建的,祁明诚不用走到屋子里去,就能猜得出来,里面肯定是那种大通铺,一个屋子住上十几个人的那种。说真的,这样的养伤条件真的不算好,但军营已经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