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误了你休息怎么办?”“不耽误!”赵成义赶紧说。原来赵成义不喜欢家里冷冷清清的啊,这一点也是可以让人理解的!祁明诚懂了。于是他打算每一晚都等着赵成义。这样一来,当赵成义回来时,他就可以陪他说上几句话,让他感受到家的热闹。义弟如此贴心,赵成义痛并快乐着。白天军营中事情多,晚上和祁明诚聊天时要专注,于是赵成义心里存着的那个问题就一直没有好好地思索过。时间长了,他干脆也破罐子破摔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了,他现在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于是,赵成义和祁明诚的相处时又变得非常自然了。当然,祁明诚根本就没发现某人在某一段时间里竟然别扭过。四天后,阿顺从西营回来。他的样子看上去不太好。包春生几个以为他在外面被人欺负了,问他怎么了,阿顺却只是摇着头,一副难受至极却什么都不想说的样子。包春生几个只好找上了祁明诚。祁明诚走出屋子一看,阿顺正抱着膝盖蹲在井边,头上仿佛顶着一片乌云。祁明诚走过去,拍了拍阿顺的肩膀,问:“怎么了?真有人欺负你了?”阿顺抬头看到了祁明诚,就像是终于看到了主心骨一样。其实阿顺和祁明诚他们两人的年纪是一样的,但祁明诚一贯表现得太可靠了,于是阿顺不自觉地把他当成了长辈来依靠。祁明诚完全不知道自己在阿顺眼中同时具有着“母性的光环”和“父性的光环”,就见阿顺扑进自己怀里大哭了起来。阿顺平时就算不怕祁明诚,也一直很尊敬祁明诚,不会做一些在他自己看来会显得逾越的举动。祁明诚被他这个突兀的动作弄得一怔。真是被人欺负了?被人欺负也不至于哭成了这样……祁明诚放慢了语速,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怎么样?”“我、我照顾的人死了一个。”阿顺说。因为阿顺懂得一些药理,而且会处理伤口,因此安排任务时,西营中的人直接让他去照顾重伤者了。阿顺一心要照顾他们,但重伤的兵却一个个都在等死。其实这些兵不想死,所以他们苦熬着,伤口化脓,持续高烧,都苦熬着。可是,这太难熬了。熬不过去还是一个死。大家都清楚这一点。所以说,他们是在等死。而且,他们明白自己是在等死。有经验的老人告诉阿顺,他照顾的这些伤兵中,十个里面能有一个活下来就算是不错的了:“至少他们现在还能用上药……缺医少药的日子也是有的,那时死的人更多。我们就尽人事听天命吧。”谁也不想见到战友们的离去,然而死亡见得多了,渐渐地也就麻木了。阿顺却非常难过。短短四天,他就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死去了。他有一种预感,也许他在接下去的日子里会见到越来越多的死亡。他的内心非常无力。他多想要做点什么啊!然而,他什么都做不了。阿顺说的这些,祁明诚已经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他第一次跑商时,还想到要从西北招一些伤残士兵作为人手,结果当时根本招不到什么人,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伤残士兵的死亡率非常高。这个时代没有抗生素,也没有消炎药,即使有了清创fèng合术,战士一旦缺了胳膊少了腿,往往意味着要送命。其实,祁明诚那时就已经想过要做点什么了。然而,他能做的事情其实非常有限。发明抗生素?祁明诚大约知道土法制青霉素的方法,但真的只是“大约”知道而已,没个年时间的专注研究,他根本弄不出青霉素来。而且,抗生素并不是包治百病的,它们对于无菌性炎症和病毒性感染的疾病就有害无益。抗生素本身还有十二大类,祁明诚知道的却只有一个青霉素而已啊!退一万步讲,真的把抗生素研究出来了,抗生素本身具有毒素,不提抗药性、菌群失调和dna污染能副作用,祁明诚毕竟不是专业的医生,万一他弄出的抗生素没有对症(特定抗生素只能对特定的菌种有杀灭或抑制作用),反而会加重服用者的肝肾负担。往严重了说,这会导致伤者患上尿毒症啊!除了抗生素,祁明诚知道,如果他能弄到消炎药,那么也能让伤残士兵的死亡率大幅度下降。然而,消炎药中的水杨酸和金鸡纳霜都很难搞到,需要从海外引进种植。他个人暂时还没有这么大的能力,也许等荣亲王登基后,等到沈灵成为了实权派,祁明诚才有机会向他们进言,一起去开发海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