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回处理完祭祀之事便赶过来,的确口渴,便顺着台阶下了。
胥姜咳嗽两声,楼云春赶忙过来替杜回倒茶。
杜回接了茶,对楼云春说道:“你也坐下吧。”
楼云春坐下后,杜回看了他的伤,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蚊子了,“北庭局势如何?京中又是什么情况?”
“郭元振被抓后,北庭便由战老将军暂时接管,有他老人家和萧、卫二位将军在,西北出不了乱子。”
楼云春给胥姜也续了杯茶,继续道:“我去北庭的同时,圣人便已暗中下令让中书省、尚书省各部,还有大理寺,着手剪除寇侍中、颖王等人之同党羽翼,并搜罗其罪证,郭元振被押回京城后,圣人便借机下令将人都抄抓了。定罪后,寇侍中、洛尚书、王尚书等几名主谋被赐鸩酒,其余从犯或流放、或贬职,也都处置完毕了。”
杜回沉吟良久,问道:“木淙也与赵秀呢?”
胥姜也露出关心之色。
楼云春道:“木大人因检举王、洛二人有功,功过相抵,免除其徒刑。赵秀以其协助擒获郭元振之功,保住了他的官身,只是因他与江家和如今之士族都有牵扯,所以被外放出京,回姑苏做了知县。”
“如此也好。”杜回叹道:“他原本就曾在姑苏任职知府,祖籍也在姑苏,因管治有功被调回京都。本以为会被重用,谁知却因江家的关系,只得了个闲散之职。如今因此事被外放回去,虽降了品级职位,却也算随了他的心愿,重回故土了。”
杜回对木淙也的遭遇十分唏嘘,后得知他自首检举被打入监牢,也忧心了好些日子。如今得知他保住官身,被调回苏州,心头甚慰。
而后又问:“那赵秀呢?”
见他关切,楼云春便将赵秀之事细细道来。
“赵秀之前因作弊一案,本被罢除功名,剥夺了科考资格,后因木大人自首,他被坐实诬告之罪,四处潜逃。最后被我拿住,答应与我一同去北庭,诱捕郭元振,将功抵罪。郭元振被捕后,他随我回京归案,在以其功劳换得木大人官身之后,又以突厥探子之舆图换回了功名。只是为给予其警告和教训,并未免除其一年徒刑,待其徒刑期满,仍旧可参加科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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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过而能改,人之大善。”杜回想起赵秀,并无愤恨之色,反有些欣慰,“这本是个好苗子,被时势所逼,不得已才走了弯路,如今有机会重回正道,只期望他不要辜负其老师和圣人之期望。”
若非当今圣上以仁德治天下,赵秀再如何将功赎罪,也不可能重回科场。
胥姜问道:“他害了您,您就不恨他?”
杜回摇头,叹道:“就当我该有此际遇。且若不是来涪州,又怎会自京中锦绣堆中醒悟,知道这西南蛮地,还有那么多未经教化之民?”
“儿曾听闻,您上书请求圣上,待涪州三年任期满后再调回京城。”
“确有此事,既来之,则安之。如今书院与各县农事、水利才刚定下章程,若我一走,换个人来,又得换另一套治理之法。如此反复、来去,不止各府衙人心动荡,百姓也惶惶难安。倒不如留下,用这三年将定下的章程踩实,做出一番业绩,届时即便新人上任,也得比着章程和考核业绩办事,如此照章办事,他轻松得多,百姓也能过得安稳。”
胥姜对其品德佩服得五体投地,“先生事事以百姓为先,当得父母官之美称,涪州得您,实为百姓之福。”
“这不过是践行本职而已。”杜回想比在京城之时,心境更为平朴旷达,“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得百姓供养,自当为其谋福祉,求得一个无愧于心,不负圣贤教诲。”
楼云春不禁朝他一礼,“若满朝文武都如先生一般,天下便太平了。”
杜回打量他,“以往跟木头似的,如今倒是学得乖觉,会说好话,会拍马屁了。”说完又看了胥姜一眼,“这是近朱者赤,还是近墨者黑啊?”
楼云春一本正经接道:“晚辈自小受几位先生教导,自是近朱者赤。”
胥姜没绷住,笑出了声。
杜回一人瞪了一眼,却也不好回嘴,不然岂不是自领了那‘黑’?
正在此时,柳眉与单伯,还有巫栀相继回来了,众人见到杜回都赶忙行礼。
巫栀上前问候道:“杜大人近来可安好?”
“托福,身子已大安了。”杜回见她背着药箱,柳眉拿来纱布等物,便知她要给两个不省心的治伤,随即嘱托道:“这两个都是自家后生,还请巫大夫多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