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像训狗一般,拿科举当拴着绳子的骨头,让我近在咫尺,却永远都摸不着。我曾想过回桐城重新开始,可这京城不是我赵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木淙也闻言,满脸愧悔,“是我连累了你。”
赵秀没说话,说没有怨是假的,可他却又明白自己怨不了木淙也。
他们两个都是被权势掌控,用来维护他们利益的工具、物件,各有各的身不由己。
楼云春对木淙也道:“即便没有你,赵秀也逃不了。”
王尚书他们挑人,并非一时兴起,赵秀有登榜之才,又是外乡人,无权无势,最好拿捏。只是恰好又拜于木淙也门下,正好促成他们一石二鸟之计。
楼云春查阅过近几年的卷宗,除赵秀外符合他们的要求外,便唯有一个胡煦。
可胡煦虽有才,其所推崇之学与朝廷相背,所以屡试不第,让他们缺了备选,从而死咬着赵秀不放,熬鹰似的将他熬驯服。
人之气运,内外相牵。
胡煦沉溺那三年,反让他躲过一劫,又因点化而展翅高飞,方得今日。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赵秀之映秀,却为他引来灾祸,被拽入歧途,毁掉了前程。
也真应了那句话,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这三年,他们并不阻拦我报名科考,可每到考试前夕便将我禁足,迫使我缺考。每次放榜后,他们宴请高中的士子,也会将我带去赴宴,让我眼睁睁看着高中之人春风得意,受人追捧。”
赵秀并非庸才,相反他有折桂之能,且心高气傲,遭受这般践踏与折辱,让他怎能能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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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甘心又能如何?强权倾轧之下,他一介寒士,也只能屈服。
总不能去死。
“为求功名利禄,苦熬十载寒窗。可这十载寒窗,在权势面前屁都不是。”赵秀粗鲁却畅快,“我除了妥协,又能如何?难道眼睁睁看自己被困死在这京城?”
他散去激愤,转为嘲弄,“况且他们给的报酬也确实丰厚,一座钱堆起来的万卷楼,还有从未享过的荣华富贵,我为何不能动心?”
那日放榜,赵秀以真才实学高中探花,骑着高头大马游街,受人欢呼拥戴,可他心头却并未有一丝高中之喜悦。
因为他知道,这些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过后都会成为砸他的石头,吐向他的唾沫。
他唯一能抓住,且不得不抓住的,唯有钱财。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万卷楼开张那日,被平日里看不起他的人恭维、谄媚,才让他觉得痛快。
也更认清了,只要有钱有势,管你是人是鬼。在他们眼里,都是菩萨。
“老师,您曾教导我,大丈夫应立鸿鹄之志,造福百姓,报效朝廷。”他转头对木淙也道:“我也曾有满腔报国热血,一身不屈傲骨,可血是怎么凉的,骨头是如何碎的,您曾亲眼所见。”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知道您对我很失望,可我不后悔。”
木淙也苦笑,“如今你我同在此处,我又有什么资格对你失望?”随后又劝道:“好在亡羊补牢,犹未晚矣,回头吧。”
如今他已被抓,还能回头么?
赵秀看向楼云春。
他将自己带回来,却又不声张,也不知是个什么意思。
楼云春问道:“舞弊已然败露,你既敛得足够的银钱,为何不离开京城?”
万卷楼开张这两个月来,通过汲书坊所吸纳不少钱财,更何况各方奉送的打点。
带着这么多钱,找个远离人烟之地,富足安稳的过一辈子,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