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牢子这事儿,一回生二回熟,赵秀被‘请’来,很快便随遇而安了,甚至有闲情,给木淙也添水扇风。
三人谁也没有先开口,只是楼云春的目光一刻也没从赵秀身上挪开过。
待受用过一轮弟子的服侍后,木淙也才先出声打破宁静。
“人抓回来了,楼大人就没什么想审的,想问的?”
楼云春淡道:“该审的,已经审过了,对舞弊案而言,高足的口供已无足轻重,抓他回来不过是为结案。至于我想问的,高足却不一定会老实回答,所以又何必开口讨没趣儿?”
那他杵在这儿做什么?木淙也瞪眼。
还一口一个‘高足’让人品不出是尊重,还是讥讽。
“楼少卿不问,怎知我不会老实回答?”
四目相对,各探深浅。
“好。”楼云春点头,问道:“三年前你为何没有参加科举?”
赵秀脸色倏地一暗,眼底却卷起一排怒涛,“楼少卿既查此案,岂会不知?”
“看你会不会老实回答而已。”
闻言,赵秀差点被一口浊气噎死。
楼云春平静地等着他的答案。
良久,赵秀顺了顺气,说道:“三年前,我来京城参考,与所有举子一样,四处投文拜谒,畅交好友,也挣得一些才气。当时不少人都说有望金榜登科,我自己也这么想,随后便受老师青眼,拜入门下,更觉自此平步青云。”
忆往昔,少年意气,长干云霄,只可惜青云陡散,将人摔得头破血流。
“拜入师门后,我结识了周淮。”
赵秀看向木淙也,神色变得复杂,有无奈也有埋怨。
“经他引荐,又结识了王尚书、洛尚书。他们对我赏识有佳,对我寄予厚望,相信我能一举中第,并愿意以钱财、屋宅相赠,助我考试。”
想起自己当时被虚荣冲昏头脑的蠢样,赵秀不免自恨。
“起初我受宠若惊,洋洋自得,以为自己是不世之材,并将其引为知己,诚心相交。直到自己的底细被摸透,而老师也因江孤之事而被拿住把柄,才撕下其画皮,看清他们慷慨之下的险恶用心。”
楼云春问道:“当时他们让你诬告谁?”
三年前,杜回还未任国子监司业,不值得他们费这般心思。
赵秀盯着他,神情讽刺,“你父亲,楼敬。”
楼云春看向木淙也,这倒是他未曾交代过的。
木淙也抖了抖胡须,无奈一笑,这有什么可说的?不论是楼敬还是杜回,他们总归是做了。
三年前,楼云春还未成势,楼敬作为礼部郎中,直接协理科考,他若坐实作弊之罪,等同于将整个礼部拖下水。
只是三年后,楼云春在大理寺已磨砺出锋刃,也更得皇帝信任,若再找楼敬,容易失手不说,还会打草惊蛇。
只可惜,选杜回也依旧失败了,还连带将士族都拖下了水。
“楼少卿,你猜当时我若答应了,朝堂和你楼家,如今又会是怎样的局面?你可还能如眼下这般高高在上?”
楼云春不置可否。
赵秀眼底的嫉妒和不甘转为自嘲,哼道:“可惜我当时太蠢,看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为了所谓的正义风骨,拒绝参与他们的计谋,所以遭到他们的胁迫与打压。”
他神色越来越冷,眼睛却被怒意烧得越来越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