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棋还没收……”
“收它作甚。”沈之砚低头挨在她后颈,懒声道:“随它去吧。”
喝醉了这么好说话?
阮柔这会儿有点相信他是真醉了。
从前他有次赴宴归来,醉得不省人事,是白松把他背回棠梨院的。
一进院门,沈之砚连扶都不要人扶,脚步稳定,只是比平日慢几拍,进了屋,端坐在罗汉床上,压着眼皮一动不动,那模样颇有几分唬人,不晓得醉着还是醒了。
阮柔当时正拧了巾子过来,就见他猛地抬头,指着她身后的墙,“歪了。”
墙上挂了幅字画,许是小丫鬟扫尘时不留神,碰到挂轴上的绳子,歪了约摸两寸的样子。
这也被他看出来了。
这人醉着也比正常人清醒几分,一丝不苛得叫人不敢轻忽。
眼下却连散落一地的棋子都能视而不见,看来是真醉了,如此一来,待会儿要不要再跑一次试试?
阮柔在琴前坐下,抬手试弦,有些涩,想是放在这里久无人用,失了打理。
起调轻缓,她信手慢抹,弹了首《夕阳箫鼓》,曲调舒缓,即使醉意不足,加上这柔和的调子,也许能把人哄睡。
沈之砚像是看出她那点小心思,身子一歪在旁坐下,手指在琴桌上有一下没一下敲击。
哚哚哚……哚哚……
三两下,搅得琴音乱了节奏。
阮柔:“……”没瞧出来,丢开一本正经的沈之砚,这么会讨人嫌。
“来首《十面埋伏》。”
沈之砚屈起一条腿,手搭在上面,笑意慵懒微微眯着眼,“阿柔不是喜欢听激昂的曲子么。”
他衣襟微散,松垮的领口间,露出平日遮盖严密的脖颈,冷白肌肤在酒后泛上一抹微红,再向下是精瘦结实的胸膛,干净利落的线条延入衫底。
阮柔抬起头,对上这十足冲击力的一幕,被晃得眼有些直,赶紧调开视线。
“不会,十面埋伏太难学了。”她拒绝得理直气壮。
“既是知音,自该有来有往。”沈之砚薄唇微掀,向她露出迷人的微笑。
阮柔瞠目,他这副故作勾人的模样,与那日曲殇楼的小倌儿有何分别?
他倾身侧过来挨着她,“我给你弹。”
阮柔总不好跟那日似的,一巴掌把人拍开,只得往边上挪,挟着酒气的热息追上来,撩动她耳边碎发。
“只要你喜欢……就好。”
果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阮柔暗自腹诽。
然而,酒香甘冽,挟着他身上惯有的,雪后青松的气息,与小倌儿那种庸俗的脂粉气,却有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