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在德昌书院时,贺老七给同窗解梦,说得头头是道,也吸引过她的注意,不过她那时梦很少,近段时日的梦渐渐多了。
贺老七摆手:“我哪会什么解梦,大多数人不过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罢了,譬如梦见亲人的便是思念亲人,梦见夫子的便是课业繁重压力太大,胡乱说说而已,大人别当真。”
“那梦见小时候的事情又是为何,难不成是怀念幼时的自己?”谢云昭笑起来,老七说话一套一套的。
贺老七沉吟片刻,谨慎道:“我记得大人少时便在宫中,陪伴陛下处理庶务,想来是近日有相关联的事情牵动大人心神了。”
谢云昭仔细一想,她说得也不无道理。
江南的水患需要治理,当年是许多官吏出动,今岁应当是没有那般的境况,不过也是绷紧了心中一根弦的。
“总归是忧思太多。”
京中状况
距离陛下生辰日还有七日,地方准许入京的官吏都已经到达京城,让本就繁华的京城更加热闹起来。
各府邸宅子门前张灯结彩,临街阁楼皆沾了这盛日的喜气,挂满喜庆的红绸,明亮的灯笼光照耀着夜间的街市,来来往往的行人摩肩接踵,整个京城盛况空前。
比起世家公子女娘的悠闲和对于陛下的生辰日热闹的期待的众人,谢云昭忙得脚不沾地,这边她刚刚吩咐人将云营的事情安置好,那边京中的燕营需要她去领兵。
本以为还有几日才到陛下的生辰礼,现下京城中虽然热闹但也该安定才是,但是没有想到才在这个时节上已经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韪犯了忌讳——驿馆内杀手闯入,斩杀地方官员逃窜离开。
这一次各州县臣子来朝非常重要,可以说是自当今陛下登基后第一次办生辰礼准地方官员入京朝贺,因此京中不仅仅是燕云军在维持秩序,还有京城的禁军守卫和各军队分支严密看守。
燕云军此次辖区主要是生辰礼当日宫内的守卫和维持寻常长安、永安大街的秩序。
谢云昭作为燕云军的统领,驿馆内的事本不该她管,但遇到这类突发事情的时候驿馆内竟然没有找到主事的人,她当然得立刻赶过去,况且听说出了事情的是两个临京的官员。
临京距离京城很近,是出了名的繁华富庶之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临京可以说是第二个京城,陛下在临京也是有建有行宫。
而来自于临京的官员,也相当于半个京官,本就带了些不同。
谢云昭站在官差驿馆前,看着差役在疏散驿馆二层住的官吏,那扇门房里也不断传出来一阵阵的血腥味,她收敛了平时稍显亲和的笑容,转而变得冷淡肃穆,身上威势逼人。
今日当值,她便穿了那套在宫中穿过的红色盔甲锦衣,裁剪得一丝不茍的衣裳衬得她整个人长身玉立,金丝勾勒出吉祥纹的腰带缠绕在她的腰间更显她劲腰有力。
唯有她握在剑柄处的手可以勉强窥见她的心绪,破关剑挂在她腰侧,如同虬枝上的暂歇的苍鹰,只待猎物出现便展露锋利的利爪。
在这个节骨眼上,临京一位官吏被斩杀在驿馆,另一人被当场吓晕,给这一次陛下的及冠礼添上血色。
如今差役遣散人群,一则是避免有人破坏现场、妨碍差役追查凶手,二则是想要避免走漏消息,以免引起众人的恐慌。
京城的驿馆不仅仅只有这一处,若是旁的官员得了消息,难免会躁动起来。
而且在这样的时日出了这样的事情,许多人心中难免蒙上晦暗的阴影,若是事态扩大,说不准还会往陛下御下无方、治下无序等猜测。
“大人,二层诸事小人已经安置完毕,也已经派人堵住驿馆出入口,绝不会让有心之人将消息传递出去。”差役的头子凑过来悄声说。
这件事情本来也怪不到他们,谢云昭自然没有什么多说的,对他也还算有几分好脸色,只是道:“郑将军呢,他还未来?”
说起这话,面前的差役眼中中闪过犹豫。他知道这两位大人的事情自个儿是管不了的,但是如今镇国将军问起来,他也不好不回答。
“还未见将军前来,想必是军中其他事务繁忙耽搁了,还得劳烦谢大人暂代主持此事。”
差役心中也苦,今日这事本来也轮不到谢大人来管,毕竟谢大人的主场除了皇宫以外,就是长安大街与永安大街百坊以内的地方。
但是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又久不见郑将军,手底下的人慌了神,就近到了永安大街将谢云昭叫来了。
“等郑大人回来了,我倒是要好好问问他。”谢云昭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非常平静,但是也能听出她语气里的一丝嘲讽和诘问。
毕竟自己辖内的事情已经快管不过来,还得被人叫来收拾这烂摊子,任谁心中也不乐意。
她手下的亲卫还得忙着镇住场子、捉拿凶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想争权呢——虽然确实有这个想法,但也不是借着这种事。
这话差役头子不好接嘴,哈腰领命下去了。
谢云昭下楼坐在驿馆的院子中间,两名亲卫坐在她两边。
驿馆只进不出,但这时警戒起来也没什么人进来。
天色暗沉,驿馆的灯倒是通亮,照耀着这方院子,差役不断地在二层的某个房间进进出出,为昏厥官员医治的医师也已经请来……
郑将军郑恪终于到了。
谢云昭熟识郑恪,郑恪出身名门世家,算起来也是当今太后的侄子,只是太后出身三房,而郑将军出身大房,虽然同出一族在京中应该也能有个照应,但实际上太后和郑恪关系也不算多亲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