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筹莫展之际,黄老瞎子坦白道:“甭白费力气了,丫头。你猜的不错,这些字确有玄机,可不是表面看上去这么简单。”
接着他将刘钰能想到的所有解密方法一一否定:“既不是电报密码,也没有可供解字的参照物,重点不是字,是读音。”
“读音?”刘钰难以置信,“是外语吗?”
“不,”黄老瞎子摇摇头,“起初我以为是满蒙语言,后来问过你爷爷,他说是你家祖宗流传下来的古代萨满请神下咒的专用术语。”
回想起50年前的事,黄老瞎子白幽幽的瞳仁流窜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深埋于心的秘密本来应该随大限将至的老人一块入土,永久尘封在黑土地最深处,若不是刘老邪的遗孀进京前特意找上门,黄老瞎子当真忘了——
“瞎老哥,这些年我从来没打扰过你,今儿是瞒着我的孩子们过来的,如果有更好的办法,我指定不会请你替我老孙女翻堂撤香。”
杨桂枝坐在那间并不明亮的老屋大厅里,目光幽幽瞪着供桌边闷头抽烟的黄老瞎子。
“当年要不是我家刘三闯赌上自个儿一家老小性命换你平安,你哪来的往后50年好活,哪来的这五世同堂的消停日子?”
轻描淡写的质问,却是千斤重的枷锁坠上心头。
除了沉默,黄老瞎子别无他法,连声辩解都说不出,彻底哑了口。
自幼供奉仙使,他向来倨傲,从业80多年,谁到他跟前不是战战兢兢?
唯有一个人,不,准确地说是一家人,便是听香客随口提起都免不了令他伤神沉默,良久,才能打起精神为人答疑解惑。
刘家灵媒百年来享誉安县,他打小就听过。
那画的一手好符的刘长河,仅仅打了个照面,三言两语便唤醒了他体内沉睡的黄大仙,以童子身领堂出马,一干就是一辈子。
他不是不知道老刘家的后人接了刘长河的班,可见识过风华绝代的刘师傅,他打心眼里瞧不上那病恹恹的儿子刘三闯。
无意得知对方与他一般,专做刨坟立碑的营生,心高气傲的他愈发看不惯这位难以继承亡父本领的愣头青。
尤其得知那年受邀入京为大领导迁坟的高人名单中有刘三闯,人还未碰见呢,他拉着几个相熟的同行说好了,要给那初出茅庐没几年的阴阳先生一点颜色瞧瞧。
等刘三闯上了火车,便在几位前辈那碰了一鼻子灰。
黄老瞎子本做好了看笑话的准备,结果那小子乐呵呵的不急不恼,冗自从帆布包里掏出一本厚厚的皮夹子,沾着唾沫翻看的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