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病将老两口的养老金花光了,两个姑姑顶着生活的压力又添了不少。
最难的那些年,何止刘钰穿二手货,连奶奶都是受各家老太太的接济,净穿旧衣服。
甚至姑姑们的婆婆扔的,她也会欢天喜地收下。不管有没有积压许久的霉味,忙不迭套在身上,一一穿戴个遍,展示给人家看。
人家笑着赞她们祖孙俩就像衣服架子似的,穿啥都合适,奶奶也笑,合不拢嘴。
唯有刘钰不笑,面无表情躲在奶奶身后。
那些亲戚好多她都不知该怎么称呼,有些压根没见过几面。
她本就有点怕生,但落在人家眼里,好像她不知礼数一样,和和气气离开她们家,转头就去跟姑姑们嚼舌根子,刘钰又会挨顿莫须有的说教。
如此循环往复,一直到她出马之前。
张勋可不懂她为什么对粉色有那么大的反应,回想起他委屈的模样,刘钰很是窝心。
不能怪他,准确地说,他太无辜了。
是她自己有心理障碍。
一看见那惹眼的色彩,马上会想到被两个姑姑扒干净原有的衣服,不由分说给她换上新衣时的强硬。
说是新衣,却都是旧的,别人不要的。
就像……
就像她自己一样。
这些年每每想到母亲,刘钰都这么觉得。
并非只怕因果报应的反噬,实际上,她当她是拖累。
如同一堆又一堆压箱底的旧衣服,搁在那占地方,扔了吧又可惜,不如送人交个好。
万一合身呢?
那再好不过,心里踏实了。
至于她给钱——
一年到头千八百块钱的生活费,完全杯水车薪,够干什么的?
还好刘钰自己要志气。
上学时候拼命念书给自己挣奖学金。她脸上有光,奶奶和姑姑们脸上也就有光了。
贫困补助她从来都没想过,再怎么困难也不愿意接受施舍——家里的她躲不过,对外她必须要脸,也只剩这张脸了。
可命运对她总是不留情面,一次又一次踩着她的脸皮在地上拖行。
要她疼,还要她生不如死。
从抗拒到接受狐仙,不过就一个晚上。
奶奶搂着烧得糊里糊涂的她,老泪纵横低啜。
感受到奶奶抑制不住地颤抖,刘钰强撑开眼皮,望着日渐沧桑的老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