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500,打发要饭的呢?”刘钰嗤笑。
大姑噘嘴轻轻捶了捶她肩膀,“好歹是心意呀,你别整那牲口出,不像话!”
这时,候车大厅上空响起最后一遍提醒旅客进站的广播。大姑用力捶咕刘钰一下,“跟人家好好的,别给你爷你奶你爸丢脸!”
“知道了,真能磨叽……”
刘钰推开她,直接走人。
大姑依然不放心,对着她的背影又抻长脖子喊:“老儿子,不管几点完事,别忘了给你大姑父打电话,多晚都接你啊!”
刘钰一顿,扭头冲她微笑点头,便带着那抹淡淡的笑意,在站门关闭前顺利进入站台。
直至火车开动,她唇边的笑都未散去。
很小的时候,大姑和母亲一样,特别喜欢叫她“老儿子”。
在东北,这三个字从来都是可男可女的。
且一声“老儿子”,不止爹妈喊,姑姑大爷姨舅啥的,人人都对着小辈儿叫得亲热。
大家总是愿意这么呼喊最疼爱也最受重视的小不点。
过年的时候最热闹了,兄弟姐妹人人代号“老儿子”。
老的叫小的,小的叫更小的。
叫着叫着就乱套了。
大帮哄笑成一团,喜气祥和过完正月十五。
父亲去世后,这个称呼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刘钰家的禁忌,不再是满载宠溺的爱称,而是意难平的伤。
哪怕走过路过听邻居家谁喊一嗓子,爷爷奶奶再云淡风轻,都免不了伤神许久。
后来,母亲改嫁,老姑又负气在黑江市多年不归,稍稍长大一些的刘钰,因为自身的情况常常不受邻里和自家亲戚的待见,留在安县的两个姑姑对她也不像幼时那么亲密了。
人人都有自己的孩子和生活,各顾各的都忙不过来,更别提一个侄女。
亲戚那么多,谁家还没几个侄女呢?
再有爷爷奶奶过分的呵护,两个姑姑嘴上不说,心里多少也有点不平衡。
毕竟她们不欠刘钰什么。相反,一年365天基本上天天回家帮着老的照顾这么个小玩意儿。
那时的刘钰被鬼魔侵扰喜怒无常,姑姑们耐心都被消耗干净了,一时倔脾气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往屁股蛋子上落巴掌。
在她们看来,既然担负起抚养刘钰的职责,理所当然是姑又是娘。
娘打女儿天经地义,谁也挑不出错。
别人见了只会对老刘家的姑娘管教弟弟的遗孤赞不绝口。
殊不知,有些伤,落在身上也落在了心底。
青春期的到来,让自尊心变成单薄的脸皮,刘钰特别反感姑姑们大包小包姐姐们的旧衣服硬塞给她。
即使没穿两次,即使贵,那些粉色的,红色的,黄色的,花枝招展的衣裤,却大多都是她不喜欢的。
可她又能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