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涯叫人抬着也凑过来道:“徐县丞,众望所归,您快请吧。”
高李两寨的人并不知道高台祈雨是叶小天的主意,就算他们误以为这是徐伯夷的承诺,却也知道徐伯夷不会关心小民的死活,他提出这个主意只是为了能尽快释放。
高李两寨的人释放他本就并非心甘情愿,如今有了这借口,还能不好好整治他一番吗?
徐伯夷脸色极其难看地转向花晴风:“县尊大人……”
花晴风一把握住了他的手,殷殷然道:“衙内公务自有本县与一众同僚代劳,伯夷勿虑,你放心去吧。”
徐伯夷是希望他为自己说句话,只要花晴风说一句“徐县丞公务繁忙,不宜绝食祈雨。不如本县延请几位大德高僧、有道方士前来作法。”他就好顺势下台了。
谁知花晴风却是每逢大事必缩头,根本就没想过如何替他解围。本着死道友莫死贫道的江湖规则,花晴风摞下一句场面话,便溜之大吉。
徐伯夷被罗大亨、李伯皓、高涯等人簇拥着来到了县衙门前。
花晴风正在衙前瞻仰那座祭台,一见徐伯夷到了,赶紧佯装没看见他,举步进了县衙。
徐伯夷恨恨地瞪了花晴风的背影一眼,往高台处一看,就见县衙对面倚墙搭起一座高台,全都是以粗大木料搭成。
台子四周还有挡板,挡板上写着许多大字,台上还插着各色彩旗,台前还有一支锣鼓唢呐队在吹吹打打,许多百姓围在四周兴高采烈。
一见这般情形,徐伯夷鼻子都快气歪了。
徐伯夷迷迷糊糊的就被拉上台,等他在台上坐下,这才发现头顶还给他搭了一个遮阳棚,面前还有一瓮清水,想得挺周到。
徐伯夷一扭头,又发现身后居然还单独僻出了一个小空间,帘子没拉上,里边赫然摆了个马桶。
徐伯夷一看,心中暗恨:“连方便都不让我下台,这是想把我活活饿死在台上吗?”
花晴风漫步走向后宅,正好看见苏雅在花丛前站着,似乎在赏花。
他无意间一抬头,终于明白了夫人方才究竟在看什么。
他看见了一座山,那座矮山本没什么风景,它就摆在城里,大家早已司空见惯。
可今天,那山上却满坑满谷的都是人!
挖掘的挖掘、平整的平整、拖运大木的,撬压石头的,拆庙的……
花晴风先是愕然,随即才明白这是叶小天雇来的那八千民工。
方才在城头听叶小天大谈规划时,花晴风不耐烦得很,并未仔细听,而且站在城头看,因为角度不同,他也没想太多。
此时站在这里,看着这么多人在山上平整土地,挖掘地基,花晴风突然间回过味儿来:“这座宅院一旦建成,那么拉风那么显眼地杵在那儿,堂而皇之压在我的住宅上面,这可是天天、时时打我的脸啊!徐伯夷被拉到衙前示众打脸去了,本县躲到后宅,你还不肯放过么?”
烈日炎炎,徐伯夷坐在高台上,感觉像一只被剥了皮挂起来示众的野狗,心中倍感屈辱。
这里连着十字大街,正是葫县最繁华的所在,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每个经过高台的人都会对台上的他指指点点,时不时还会点评一下“罗李高车马行”那另类的广告语。
高台四周就像安了栅栏,他坐在笼子里,虽然这笼子是无形的,他却无法走出去。
烈日当空,头上虽有遮阳棚却也不好受,那坛清水他已经喝了两碗,结果解了渴,饥火也升起来。
徐伯夷走到旁边的马桶间,拉上帘子方便了一下,重新回到前边,往蒲团上狠狠地一坐,咬牙切齿地发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笔帐,我早晚跟你连本带息算清楚!”
叶小天实际上并不像花晴风和徐伯夷所想的那么逍遥自在,更没有得意洋洋。
气候依然干旱,高李两寨的争端依旧没有平息,这些都需要他去解决。
山坡上,生苗勇士们干得热火朝天。
他们没有工钱可拿,可这是给尊者盖宅子,是在积功德,一想到这一点,他们就感到无比荣耀,唯恐自己出的力气不够大、流的汗水不够多。
不管设计房屋和庭院的匠师们做出怎样的安排,他们都二话不说,马上全力以赴。
仅仅半天功夫,八千生苗就已经把这座山来了个彻底大变样,到底是人多力量大。
蛊神教历经一千多年攒下了丰厚的家底,叶小天离开神殿时带足了盘缠,大亨从各地紧急购买的粮食已经源源不绝地送上了山。
这些大山里的生苗野外生存能力极强,埋锅造饭,搭建帐篷,自行解决了食宿问题。
叶小天蹲在已被夷为平地的土地庙前面,看着眼前那条潺潺流过的小溪,这座山上有个泉眼,这条小溪就是泉眼涌出的水,所以尚未干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