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天唤过华云飞,叮嘱他道:“你轻易不要下山,免得被人认出你来。这里的人全是生苗族人,别人不敢靠近。明天早上,你陪我到山里走一趟,咱们去看看你说的那条大河。”
县衙里,那些胥吏差役们正在下值,陆陆续续走出县衙大门。
县丞正在祈雨台上出丑,他们自然不好像普通百姓一样站在台前大剌剌地观赏徐伯夷的糗态,但是每一个离开的人都会忍不住往台上偷偷睃一眼,忍俊不禁地低头疾走。
徐伯夷在台上当了一天的观赏动物,已经对此完全免疫了。
他坐在高台上,这时候一门心思地盼着天黑。
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只盼天黑下来,好溜回家去饱餐一顿。
这时,李伯皓带着两个人登上了高台,跟在李伯皓背后的那两人怀里赫然抱着被子褥子和枕头。徐伯夷一见,登时两眼一黑……
叶小天回到家,伸手去推房门。
手指刚刚触及门环,房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少妇打扮的俏丽女子从里边走出来,叶小天的手指差点儿按在她那饱满高耸的胸膛上。
叶小天急忙缩手,定睛一看,赶紧施礼道:“啊!原来是赵家嫂嫂。”
潜清清向他嫣然一笑,福身一礼道:“叶大人回来啦,奴家今日到城中买些日用之物,特意来看望瑶瑶,冒昧造访,还祈恕罪。”
叶小天笑道:“哪里哪里,嫂夫人光临,小天欢迎还来不及呢。”
潜清清俏皮地一笑:“拙夫刚刚上任,诸般事务繁忙。倒是我闲来无事,来葫县的路上与瑶瑶相处得极好,便来探望她了。如果叶大人不见怪的话,以后我可是会常常登门的。”
明月当空,祈雨台上挂着四串红灯,四周居然有几个来自高家寨和李家寨的人打地铺,徐伯夷趁夜回家大快朵颐的想法彻底破产。
不过,花晴风总算还有点良心,跑来看他了。
徐伯夷坐在马桶盖上,一边鬼鬼祟祟地从厕帘缝隙里观察着外面的动静,一边打嗝一边吃着馒头。
吃着吃着忽然悲从中来,眼泪差点儿掉下来:“我是乡试第三的举人!葫县县丞!朝廷命官!为什么……落得这步田地?”
次日,叶小天到深山里考察那条大河,沿着一条条山脊走,直到第三天,他才探测出一条曲曲折折,以山脊相连,可以抵达高李两寨中间位置的一条山路。
天色将晚的时候,叶小天带着人回了城。
因为终于探明了道路,叶小天虽然疲累,精神却非常好。
他走到祈雨台前,见徐伯夷像只霜打的茄子,正有气无力地坐在台上,不由会心一笑,折身便往祈雨台上走去。
徐伯夷每天晚上都撑个半死,接着一整天又饿个半死,觉也睡不好,此时正有气无力地打着瞌睡。
见叶小天上来,徐伯夷冷哼一声:“你闹够了没有?若真把本官活活饿死,消息传回朝廷,你当朝廷会相信本官是为了祈雨而死?到时候你叶小天难逃干系!”
叶小天微笑道:“你若狠得心来去死,叶某情愿担上这场干系。就怕花知县送饭来时,足下又要躲在茅厕里面狼吞虎咽了,哈哈哈……”
县衙后宅,花知县正在喝茶,苏雅侧身坐在罗汉榻上,拿剪刀细心地剪裁着一块布料。
虽然是在后宅闲坐,她的坐姿依旧保持着优雅端庄,一双长腿并拢着,微微侧向一边,腰肢轻扭,翘臀被绣着荷花的襦裙绷出一个浑圆丰满的弧度。
花知县有些不自在,因为苏雅正在做一件婴儿服,他二人成亲已七年有余,一无所出。
平日里每每看到别人家的孩子,苏雅都眼热得很,闲来无事便常常一展所长,做些男婴女婴穿的衣服。
其实为了子嗣的事,两人曾不只一次偷偷拜访过各地名医,延医问诊,药汤不知喝了多少罐,苏雅的肚子却始终不见争气。
同民间愚昧百姓把生儿育女的责任统统推给女方不同,古时候的读书人一样明白孩子是“父精母血”孕育而成的道理。
两人延请名医时,名医也说过苏雅身体正常,花知县纵然想把责任怪罪到娘子头上也不成。
况且,花晴风本是穷苦书生,全靠开丝绸坊的丈人家里资助才得以安心读书考中进士,对苏家他亏欠至深,在妻子面前更没有足够的底气发威了。
再者,为了此事,他丈人曾经给他买过一个侍女陪寝,言明一旦怀孕,便可扶为妾室。
结果花晴天辛苦耕耘一年之久,那个买来的侍婢也不下蛋。
这一来花晴风便知道原因大抵是出在自己身上,一见苏雅又想起了孩子,不免有些心虚。
花晴风正要佯作无事地走出去,一个侍婢走进来,向他福礼道:“老爷,叶典史求见,现在二堂相候。”
花晴风一听叶小天的名字就心惊肉跳,怵然变色道:“这么晚了,他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