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旬朝廷组织了遴选,薛照在内的多位官员一同应考竞任礼部尚书一职。
开考之前,萧约打趣说:“我最是大公无私了,就算是自家人,也不会偏向。除非说梦话,一定不会向你泄题的。”薛照接道:“若说梦话,也该说些我真正想听的……”然后又耳语说了些羞人的话。
玩笑归玩笑,为国选材,又任要职,这不是过家家,萧约和朝中几位元老重臣商定了考题,又邀百官共同监考。
薛照三试三胜,赢得对手心服口服。目睹遴选全程之后,朝堂上下没人觉得不公平,明里暗里想巴结他的或是先前觉得他是靠裙带关系飞黄腾达的,这回都打心底敬佩他的本事。
礼部事务本就繁多要紧,再加上怕萧约劳神伤眼,近来批改奏折大半时间是薛照给念,萧约拿了主意,薛照又模仿他的字迹批示,几乎是又做回先前当司礼监掌印时批红的差事了。
“要不怎么说我们是天作之合呢,谁能想到你在梁国学的那些本事,全让我捡便宜享受了。”
萧约说着好听的话转移注意力,同时趁薛照不备,将写好催归的信件揉成团扔进废纸篓里。
“别管裴楚蓝他们了——好郎君,你成日惶惶不安,弄得我也紧张,反而对孩子不好,还是顺其自然吧——你摸摸,在动。”
薛照被萧约拿得死死的,只能作罢,抚着他肚子轻叹:“等你平安生下孩子,随他们去哪,上天都行。偏偏要在这种关键时候去游山玩水,怎能让人不着急。”
“你这话可太不近人情了。”萧约道,“药王谷历代都围着皇室打转,已经算是仁义了,总不能让他们像御医一样随时听候调遣。而且我还不知道你吗?就算我生了孩子,你就能彻底放心?一旦有个头疼脑热,你又得着急忙慌找裴楚蓝,那时候可说不出什么让人家随便去玩的话了。你也知道他们俩是去游山玩水四处走走停停啊,那你还写信,寄去哪?你啊,真是关心则乱。”
薛照道:“只要我想,总有法子找到他们。”
萧约:“得了吧,别像海捕犯人似的找人了。裴楚蓝和裴青的存在,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沈邈从江州回来了。”
“……打搅裴家那一对还不够?让他和听雪好好相处几日吧。”
萧约见薛照还有说辞,认真道:“放心,真没事。我都半休假状态了,风吹不着雨淋不到,连政务都轻松了许多,还能出什么事?一定能足月平安生产的。对了,今日是质子进宫拜见的日子吧?走,去看看那俩小家伙。”
因为薛照复杂的身世,明面上和实际里他与梁国、卫国的两位质子都有亲戚关系。
梁国的冯锡是梁王冯煊的庶长子,冯煊之父是薛照的亲舅舅,所以冯锡算是薛照的外甥。而卫国这边的薛识呢,虽然与薛照的生母冯太后没有血缘关系,但名分上是嫡祖母与庶孙,所以也应当称薛照为王叔。
先前豆蔻诗社牵扯出许景落网时,薛昭曾经来信,说因为在陈为质饱受欺凌,为求庇护安稳才不得已顺从许景做了违心之事。这话几分真几分假说不准,但身为质子寄人篱下的滋味一定是不好受的。
萧约不清楚从前质子在陈国过的具体是怎样的日子,但他上位掌权以后,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希望能对冯锡和薛识好些。
“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①
萧约走进文渊阁侧殿,听见两个孩子在诵读文句,读得不齐也不响亮。
薛识十五岁已经在变声了,声音有些粗哑,像是难为情似的压着声音在读。而冯锡,大概纯粹是因为胆小,蚊子哼哼似的,声音含在口中,凑近了才听得清。
“你们在自己府里也是这般读书?还是说午后困乏没有精神,要么以后早晨进宫来?”萧约上前揉了揉冯锡脑袋,这孩子一激灵直接跪地上了:“殿下恕罪,以后再也不敢偷懒了!”
连求饶都是小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