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只当他们已经死了!”死生长别离,三马尾村藏在一片隐蔽的山坳里。有水源,?山涧细细一脉,汇聚在村口水塘,筹划合理的话,?足够三四百人吃用;有田地,精耕细作,?年年轮休,?谷物水果蔬菜品种丰富;还有几户人家专门繁殖猪羊贩卖,圈里现养着两百多只猪仔;又有同宗同族姓马的七八十户人家,都受村长辖制。最妙的是,村落离能走车跑马的大路足足两里地,中间隔着一片密密的白杨林,外人路过,压根儿想不到后头有村庄。杜若骑着毛驴,?带袁大郎、海桐、杜桂堂,再加袁家几个十八二十的弟妹一道,把周围山路、车道、小径、溪流转了个遍,便问入京后迟迟没个正经营生,只知道天南海北云游的杜桂堂。“马尾村周围土地都属于凤州梁家,?因是山地树林,?物产难以运出,地价极低。咱们要安营建房,你说该买哪块地,?买多少?”杜桂堂正背着手看林间鸟雀,冷不防被她一问,?结巴起来。“呃……这,自然是买马尾村上游那块。”“为何?”“地势平整,光照充足,?两三亩就够,最要紧是,万一以后与马尾村起了争执,咱们居高临下,把着水源,便高一头。”袁大郎与海桐不约而同皱了眉,都不说话。杜若嗯了声。“凤州往返天应该够了,家里尽是女眷,这趟唯有请堂弟辛苦,去与梁家谈一谈买卖,拿地契回来。”杜桂堂向来对杜若有些敬畏,听她似有倚重之意,爽利的一拍胸膛。“二堂姐放心!这趟包在我身上!”杜若指指山涧下游。“买下游那块平地,连地带树林,前后十亩。至于粮食、药物、烈酒、火石,能装多少装多少,你一个人赶车去,只许用铜钱,不许用丝帛,快去快回。”杜桂堂张口结舌,“为,为何买下游?”旁听的袁四娘气结。“为何为何,你是个榆木脑袋呀?咱们三十余口,人家三四百口,咱们新来,人家地头蛇,你一出手就占上风,人家焉能不背地里怕你害你?或是外敌当头,先把你一脚踢出去?”杜桂堂被她骂的云里雾里,看杜若没有解围的意思,讪讪挠了挠头皮。“那我先去了。”他还没走远,袁四娘已啧了声。“公子哥儿真真没用,穆娘子下回还不如叫我去!”杜若不紧不慢地点头。“你别急,小事他办,你有大事。”杜桂堂越发尴尬,扭身回来辩解。“二堂姐,我虽没用,可我……我会看病呀!不为良相,就为良医,我阿耶都夸我光耀门楣!”杜若没发话,袁四娘先长长地咦了声。“男子汉大丈夫,吃人一句闲话就啰里啰嗦!”杜桂堂一跺脚,恨恨寻墨书支用铜钱,午饭都没吃就打马走了。杜若问袁四娘。“马车进不了村,停在路边惹人耳目,你看如何是好?”袁四娘眼珠子一转,已笑起来。“那却简单,等那公子哥儿买地回来,紧傍着路边隔几排树,砍掉一小片树林,把车子密密匝匝排进去,上下左右用大枝叶遮蔽,从外头看就像巨木倒伏的模样,待到要用时掀开就是。”杜若想想并无不妥,微笑着赞许她。“你大嫂说你聪明,庄上活计一学就会,十五六岁就能独当一面。需知凡事一通百通,你虽没读过书,却不用自惭形秽,兴许乱世里,真比我堂弟活的长久。”袁四娘原本摇头晃脑的得意,听到后面不觉静下来。杜若简短地吩咐。“你带几个人现在动手,不用等桂堂回来。”房子盖起来以前,众人都在马尾村借宿。因袁大郎从前与村长做过几回买卖,借到了村里最好的房子。主人家开元初年出过一个科举出身的六品官,举家搬到南边任上去了,房子一直空着。海桐陪杜若睡了正房,夜里点着蜡烛说话。荒村旧宅,既不保暖,又不防风,火苗嗖嗖的窜,还有股霉味儿,用了熏香也掩不住,莫说比太子府,就连比袁家田庄都天差地别。海桐拢紧被子。“二娘想撮合四娘和杜小郎?”她是想说几句小娘子相亲事的玩笑话,暖暖杜若的心窝子,可是这话泥牛入海,没激起半点水花。“兵荒马乱哪顾得上这些,不过拢共几号人,彼此熟悉起来,往后大祸临头,大家多点照应。”海桐抚慰地拍拍她的胳膊。“你别着急上火,等起了地基就叫四娘回京一趟,给卿卿和六郎报个信儿,最好太子府派人来看一眼,万一真打起来,免得他们临时抓瞎找不到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