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志国拿这些人没办法?,那只能拿林碧兰撒气?。
他一个生产主任,跟生产车间的组长打声招呼,是?轻而易举的事。林碧兰就这样被上了眼色。
车间组长也没敢欺负太过,无?非就是?死死地盯着林碧兰,让她不能偷懒,其他人能偷懒就她不可以。还有使唤她打水、打饭。
林碧兰受到一点委屈,都能说上三天三夜,嚷嚷地给全世?界的人知道。
这次也不例外,明?明?是?自己做错在先,车间组长第一次打发她去?打水,她下班回家立马就苦着脸,抱怨开了。
苗秀秀没怎么搭理她,只说让她紧紧懒筋也好。
没人给她叫屈,林碧兰也不停止抱怨。她越说越理直气?壮,将自己受的苦头,说成?全是?代贝碧棠受过,都是?贝碧棠害得车间主任给她穿小鞋。直到贝碧棠拿到了交大的录取通知书,她才?不敢再说这样的话。
太阳下山了,下班时间,贝碧棠在弄堂口等到了提着黑色公文包的何志国。
何志国看到了贝碧棠,对方明?显是?冲着他来。
他露出个僵硬的笑容来,亲亲热热说道:“碧棠啊,你找我有什么事?来跟叔叔上我家里喝茶,我们边喝茶边说。”
没办法?,人家现在是?准大学生了,他得罪不起?。
贝碧棠冷着一张脸说道:“别,何主任的门我可不敢上,我前脚赶进门,后脚就传出我成?了你家的儿媳妇。”
何志国干巴巴笑着说道:“碧棠,这哪能啊?达飞他又不在。”
何达飞向来看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动道,两家闹翻后,何志国怕何达飞脑子一根筋,闹出事来,影响他的升迁,连忙将他送到舅家,让人高马大的舅舅看住他。
何志国刚想儿子,打算将人接回来,但?贝碧棠考上大学的消息一出,何志国又把想法?按下去?,至少等贝碧棠开学后,才?将儿子接回上海。
贝碧棠不耐烦说道:“何主任,之前的事,我大阿姐有错,你家就没错吗?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大阿姐也受够教训了,你总不能一直耍小手段,在厂里她。要是?再这样,我上交大后,就给校报写一篇文章,写清楚来龙去?脉,让校友们讨论、分辨一下对与错。”
何志国脸色大变,额头上汗都出来,他惊慌失措说道:“别,别,碧棠,都是?我的错,叔叔在这里给你道歉!”
“校报”这两个字但?听起?来威力?不大,但?交大的学生将来走上岗位,会是?什么人物?还有给贝碧棠上课的老师们又会是?各行各业的什么人物?
何志国伸手擦汗,微微弯下腰,说道:“碧棠啊,你误会我了,你大阿姐这段时间在厂里可没受到欺负,人人都捧着她,她的车间主管还请她吃饭了。”
贝碧棠低估了大学生的含金量,“交大学生”的名头。
她考上大学的事,不仅在石库门里传遍了,连纺织厂也传开了。何志国的领导知道他跟贝碧棠住在一块地方,还向他打听了贝碧棠平日里的事迹,好让家里的孩子们学学。
何志国平白得了一个跟领导套近乎的机会,哪还敢给林碧兰下绊子。从领导办公室一出来,他就奔向林碧兰所属的车间,找到那个组长,让她以后公平公正地对待手底下每一位工友。
不用何志国说,车间组长哪里还敢给林碧兰眼色看,人家现在可是?有一个大学生妹妹,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说不定?以后林碧兰也飞黄腾达了呢。
于是?,接下来林碧兰发现了,车间组长对她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反转,不仅热情地挽着她的手腕去?食堂吃饭。还请她吃了三个荤菜,从家里带熬的绿豆汤给她喝,将厂里发的冰棍卷,给了她两张。
就连周围的人也对她都是?笑脸,说什么话题都要扯到她身上去?,林碧兰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贝碧棠一脸懊恼地往回走,觉得自己白担心了。
林碧兰也真是?的,既然车间组长不再针对她了,怎么不跟家里说一声,害得她们为她担心、操心。
这个“她们”只有贝碧棠一个,其实,早在林碧兰收了嘴不再抱怨的时候,苗秀秀就知道林碧兰在车间的待遇至少恢复成?了老样子,将心放到一边去?了。
林碧兰的事情解决,接下来的日子,贝碧棠安心地等待交大开心。
她的行李早已?准备好了,安置在一个樟木箱子里。
夏季炎热,心静自然凉,贝碧棠的日子过得舒坦,不是?上冯光美、周洁雯家去?闲聊,就是?去?市图书馆找车辆工程相关的书籍看。
当然她也没忘了顾望西,偶尔找个借口,在外头过夜,其实是?去?和平饭店719号房间找他。
开学的前一周,一件贝碧棠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这天夜晚,冯光美在楼下喊道:“贝碧棠,酒酿圆子吃不吃。”
“吃!”看书看得正郁闷的贝碧棠,一听到冯光美自带活力?的声音,连忙探出头来回应道。
贝碧棠换好鞋子,小跑着下楼,胸前的两根麻花辫一上一下的。
“走吧,上我家。”冯光美走上前去?,不嫌热地拉着贝碧棠的手。
即使晚上七八点钟,气?温也没有下降多少,人们不想吃得满头大汗,纷纷端着碗筷出到巷子里吃。
张阿姨蹲着,拌着手里的葱油面,见着贝碧棠和冯光美姐妹似地手拉手走,不由?地开口问道:“碧棠啊,你跟阿姨说说,你家熬的葱油怎么那么香?我今晚下班回家,原本是?想做菜饭的,闻到你家的葱油香,馋得我立马跟着做了葱油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