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汐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盛府拜访盛淮中。将田庄的事情一一详细述说。盛丞相老泪纵横,只叹先舒王去得早,幸还有齐王殿下这样拔萃的皇家男儿。他执意想亲去田庄见见齐王殿下,南汐相拦,倒是那山道崎岖难行,田庄之内亦是病患甚多。盛丞相年纪大了,实在不该去那个地方。但是老大人性子执拗得很。让人备了马车就想出城,却不想南汐还没将再劝的话说出口,就有太监来传了消息。皇长子李适得时疫暴毙了!盛丞相脚步虚浮的朝后踉跄了一步,随即便吐血晕倒了。幸得南汐眼疾手快,将老大人扶住。盛经墨请了府医前来,随侍在病榻之侧。他亦是因这个消息呕了好几口血。看着父亲鬓边白发,他只得转过头来求助于南汐。“父亲离不开人照顾,谢大人能否?”南汐颔首:“我现在就递帖进宫,丞相醒来,请他放心。”坤宁宫里寂寥一片,南汐被宫女引进来的时候,只看了一张满是泪痕但神情冷静的脸。只是盛锦看见了她刚刚已经干涸的眼泪又从眼尾滑落而下,装出来的冷静也像被打碎的镜子一般四裂开来。南汐急忙上前想拢住她的手,却被盛锦一下子抱住。她是一国之母,应该喜怒不形于色,应该时时端庄。连自己的孩子死了,也得由着宫人将他从坤宁宫带走,送往最荒凉的章华台。她十月怀胎的骨肉,今夜便要在章华台被焚烧殆尽。因着皇上说,宫内断不能再有时疫。“南汐南汐求你帮我查查,适儿还如此年幼,还尚在襁褓之中,他怎么可能会得时疫呢。”南汐抚着她的背:“我定会调查清楚的。”手指触碰之间,只觉得皇后的脊背节节凸起,甚是明显。她瘦得枯槁,声音也因为哭得太多而泛着哑。“皇上,皇上他连来瞧适儿最后一面都不肯,他还派了宫人来提醒本宫,说本宫为国母,当为大局着想。南汐本宫只能由着他们将适儿带走了。”她撕心裂肺的控诉,却压着音量,只敢说与南汐听。“那也是他的骨血呀,皇上不爱我,我原以为他心中会有适儿,哪怕分寸之地,真是个笑话啊身为帝王,怎会有心。”南汐感受着她因为太过悲伤痛苦交织在一处的浸染,身子不住的颤抖颤栗。皇上坐拥六宫,那些女子皆可为他诞下孩子。父皇二字,父子情谊在前,可自古又有多少皇上为了那把椅子,任由自己的孩子互相厮杀屠戮。身在皇家,父子之情,本就淡泊如水。怀胎十月,承受分娩之痛的人不是他。悉心抚育,睡不了觉,牵肠挂肚的人也不是他。晋王爷能那样对待李宁祁,视自己的亲生儿子如草芥,甚至次次都想杀他。虽然夫君对这个父亲的所作所为早已习以为常,但她心中却是愤怒无比。那般好的人,怎能从小到大受尽这样的折磨。故而南汐能理解,也能感受到盛锦此刻该有多么痛苦。只不过…她抿了抿唇,除了抚摸着她的脊背,竟什么话也出不了口。苦涩,只有苦涩难言。皇后红着眼道:“本宫想去见适儿最后一面,你可以帮我吗?”一个母亲,想去送送自己的孩子,天理应当!南汐颔首:“好。”叫来盛府送进坤宁宫的心腹,皇后和南汐与她们换了装束。装作了两个小宫女,捧着食盒垂着头溜出了殿门。皇上不许皇后去见李适,更是对南汐多有提防。故而只能出此下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宫道上的人不多,而这个方向本就是宫里比较冷清的所在。两人顺利来到了章华台。只要能瞒过这里的守卫!“站住!你们是哪的宫人?”南汐压低了声线道:“我们是坤宁宫的,奉皇后娘娘的命令来给小皇子送来供奉。”那守卫上前用手指挑开了那托盘之上的盖布。上头除了黄白之物外并无其他可疑的东西。他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南汐同皇后刚要迈过章华台的门,却听得那守卫忽然道:“等等!后头那个,抬起头来。”也不知道他在何处发现了端倪。南汐蹙眉,手指探进袖中,正欲投出暗器,就听见“哐当”一声,那守卫闷声倒在了地上。正对上李宁祁的脸,南汐勾唇。“你怎么来了?”“嫔妾参见皇后娘娘,见过谢大人。”薛芝言抬了眼眸,看了谢南汐一眼。像是在说:谢大人怎得只看见主子来了?自己可也是个大活人呢。皇后惊讶道:“你怎么来了?”薛芝言恭敬回道:“谢大人觉得皇长子的病很是蹊跷,故而特让嫔妾前来。”南汐:“……”她怎么不知道这件事。皇后转头,眼含泪水:“南汐,幸而你想得周到。”南汐:“薛常在颇有医术,可助下官一臂之力。”看着皇后的视线转向了李宁祁,南汐只觉得眼皮直跳。按理说,他们二人可正传婚变。如此恰好的出现在一处,实在是可疑。正在纠结要不要与皇后说明真相,李宁祁挥了挥手,暗夜中两个人影掠下,将地上的守卫拖走了。“时间紧迫,还是先看看情况吧。”皇后点了点头,带着几人进入章华台。南汐将腰间的香囊替皇后别上。薛常在上前查看尸体。但李宁祁挡着南汐,冲着她摇了摇头。从夜宁那得知此事,他便料定南汐会插手。特地叫来薛芝言,就是唯恐自家夫人独自去查探尸体,有什么好歹。“她擅长此道,你放心,定不会输给你刑部仵作。”南汐刚想再说什么,皇后也摇头示意她无妨。夫君站在了她的身旁,手臂一环,手掌握住了她的腰侧。微微用力,那双墨瞳像是防贼一般盯紧了自家的夫人。南汐:“……”章华台起了一场大火,火势极大,将皇宫西面的一片天际染的火红。:()一捻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