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湖是南骧最大的湖泊,地处东齐州与淮宁州的交界处,过了东湖,他们就到了东齐州,林昭昭一扬马鞭,骏马缘着湖边的长堤飞驰,越是靠近东齐,林昭昭的心里就越不安稳,她只能尽可能地再快一点。
他们二人凭借镇抚司的路引,这一路上畅通无阻,东齐州因圣驾亲临,此时的防备格外严些,虽然林昭昭手持镇抚司路引,守城的将士还是坚持让镇抚司的人出城确认他们二人的身份。
等了约有一炷香的功夫,林昭昭他们总算等到一个身形似鹤的男子从城门中走出,这不是别人,正是陆鸣筝的副手徐遥,看来蔷薇楼的人,果然就藏身在东齐境内。
“林姑娘,你怎么来了?”
徐遥一面说,一面同守城的将士打过招呼,将白石与林昭昭二人带进了城中:“前些时日徐冲传来消息,说指挥使大人还得在北戎多停留些时日,你奉指挥使之命先行南下,如今你到东齐来,可是有指挥使的消息要带给皇上?”
“正是,陆大人从北戎获得一物,交由我带回南骧。这东西事关重大,我只有亲手呈交圣上,才算不负陆大人所托,还请徐大人安排个合适的机会,让我面见圣上。”
林昭昭自知自己这话多少有些不信任徐遥的意思,可她师父还在蔷薇楼手上,知道烈阳兵法的人只能是越少越好。
好在当年林昭昭替陆鸣筝北上进京,在徐遥心里,林昭昭虽不曾入朝为官,却与镇抚司也算是有袍泽之情,再者镇抚司中人,一向纪律严明,林昭昭奉陆鸣筝的意思面圣,个中详情不与旁人提起,亦在情理之中,因此倒不以为意。
“皇上如今住在东齐知州的府上,林姑娘,你且先找个客栈安顿下来,晚些时候我去知州府上面圣,到时我自会禀明圣上。”
林昭昭向徐遥抱拳谢过:“那就有劳大人了。”
徐遥还有公务在身,将林昭昭与白石领进东齐州后便匆匆别过,东齐知州府的周围如今已戒严封路,林昭昭在封锁路段外的长街上找了一间客栈,要了两间厢房住下,黄昏时分,徐遥带回的消息,说皇上已经允准,林昭昭明日晌午,可入知州府中见驾。
“多谢徐大人,徐大人,不知追踪蔷薇楼一事可有什么进展?”
镇抚司内务自然不能对外人泄露,但蔷薇楼一事,林昭昭早已深涉其中,且皇上联合蔷薇楼之意,徐遥也是知道的,因此也不瞒着林昭昭。
“这些时日镇抚司全力追捕蔷薇楼,抓了不少跟随蔷薇楼的爪牙以及与其有所牵涉的官员,他们的身份和图谋,如今已有些眉目,这些人以已故叛臣怀安亲王萧行的名义,伙同不满南骧统治的南迁旧氏族,意图行谋逆之事。”
提起萧行,林昭昭的心不自觉揪紧:“怀安亲王叛国,难道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这些人以萧行之名谋逆,也算不得师出有名,怎么还能网罗到追随之人?”
徐遥叹了一口气:“当年萧行叛国,圣祖皇帝禅位太子,新皇定下南迁之策,如今南骧分为南北两党,南下的旧贵族逐渐式微,暗地里将一切都归咎于高祖皇帝,故此蔷薇楼此番打的旗号正式为当年与高祖皇帝夺嫡的怀安亲王平反,依他们放出来的消息,当日勾结外敌,行叛国之事的另有其人,怀安亲王乃是受人所害。”
林昭昭闻此,不自觉追问道:“那皇上怎么说?”
“姑娘若是问当年之事的真相,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高祖皇帝金口玉言,怀安亲王系萧氏王族之耻,又下令将萧行生平抹去,如今再去探寻当年真相谈何容易。退一万步说,即便萧行真是受人陷害,那高祖皇帝的皇位岂非来路不正?作为高祖后人,皇上又要如何自处?这些宵小之言,姑娘听过便罢,切莫当真。”
“可是……”
林昭昭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徐遥打断:“没有什么可是,林姑娘,如今叛党既然以萧行之名意图皇位,当年的事即便不是他做的,如今也只能是他做的,若非如此,难道真给叛党以出师之名?就算蔷薇楼的人以此为旗帜,难道就是真的要为萧行求一个公道?他们不过借此大义之名,粉饰自己争权夺利的狼子野心罢了。”
对于镇抚司,对于皇上,萧行作为已死之人,他的功过是非有何要紧?要紧的是,若让蔷薇楼奸计得逞,骧国内战,那就是骧国江山易主,百姓生灵涂炭的祸事,何况北戎虎视眈眈,骧国若是内乱,他们必定趁此机会挥兵南下。
知州府上作为皇上临时起居之所,虽为着疫病当道,没有大兴土木,可也看得出在细处颇下了些功夫,如今府上一应人等尽数迁府别居,里外进出的都是随行的宫人。
林昭昭来到知州府邸门前,徐遥已经在此提前候着,看守的护卫上前为林昭昭搜身,徐遥小声致歉道:“如今蔷薇楼的人正伺机而动,这是镇抚司的意思,进出人等皆需要搜身后才可放行,姑娘莫怪。”
“这是自然,辛苦诸位大人了。”今日进宫面圣,自然不能携带兵器,林昭昭将朝晖剑及随身的暗器都留在了客栈内,守卫细细搜查过后,示意放行。
徐遥向林昭昭道:“林姑娘,我还有公务在身,就不能陪姑娘入府面圣了。”林昭昭向徐遥点了点头,宫人们这才领着她与徐遥往知州府里去。
天子威重,尽管不是在金殿见驾,这一间小小的书房之内,圣上天威仍是不减,林昭昭随宫人引领,向圣上行过礼。
“免礼赐座,林姑娘是江湖中人,若是在正厅与姑娘相见,倒拘束了姑娘,因此朕特意吩咐他们,将姑娘领到书房里来,姑娘北上一趟,于朝廷是有功之人,不必拘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