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夫人年纪大了,凡添人进口的事,就能让老人家开怀,自拉着吴彤看了几圈,夸她胎位好,此次定能一举得男。说着说着,一旁的余嫣然倒是另透露出件喜事,原来她身上也有了,目下已满了三个月了,
“好,好,你们都是争气的孩子。”程老夫人不免更是高兴,将两个孙媳妇都叫到身边来,一手拉着一个说话,又让下人去换了茶水,换成了孕妇专用的熟水。
少甯目光落在两位表嫂身上,吴彤是去岁年底进的程家大门,到现在不足一年,府中骨肉就五六个月了,可见是个子女缘亲厚的,初嫁进门的羞涩和胆怯到这会儿去了大半,气质经了沉淀,愈发稳重起来,再看一旁的余嫣然,少甯不由怔了一下,美则美矣,眉宇间却带着一股疲态。
少甯侧过点身子,同程立锦说小话,“我怎么瞧着三表嫂气色不太好?是不是害喜特别严重?”程之远同余嫣然年中成的亲,这会儿便诊出了有孕,这子女缘分也让少甯羡慕,可瞧着她却有些闷闷不乐,脸颊虽一如既往的白皙,额头却冒出几个痘来,眉宇间倦色沉沉。
程立锦叹口气道:“三哥哥不厚道,娶了三嫂嫂不久就纳了妾,还是那种外面买来的良妾。”
少甯震惊地看过来,“竟有这种事?”
程立锦说可不是,“三嫂是前段日子被诊出的身孕,我瞧着当时三哥哥还很高兴来着,可不过半月,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三哥哥竟同三嫂嫂大吵了一架,三哥哥当着大夫人和母亲的面,说要休妻。才进门多久就说这种话?这种事传出去也难听,大夫人嫌丢人,便不管了,让他自己解决。三哥哥想了两日,直接从外面买了人进门,就带到三嫂嫂面前,三嫂气不过,闹着要回娘家,可三哥哥愣是不服软,还同她说,要回去也行,回去后便不用再回来了。这意思就很明显了,是要休妻。三嫂嫂一口气泄到了脚后跟,只能乖乖喝了那妾室敬的茶。”小娘子苦着眉头,“嫂嫂,你说三哥哥若对余表姐不满意,当初又何必非要娶呢?”
少甯听得心头发酸,还能为什么,门第、名望,哪样不能贪图?如今程之远中了三榜,又入了仕,前途大好,妹妹得嫁亲王,表哥封了亲王,当初捏着鼻子被程明穰强塞给他的女儿,自然横挑鼻子竖挑眼起来。
终究大了三岁,觉得心里不情愿,可既不愿意,又何必非要将人家骗进来,这种时候纳妾,是当真一点没将余嫣然的脸面放在眼中。余嫣然呢?更加不敢在这种时候闹得太严重,不然传扬出去,会被人说大着肚子还霸占爷们,她的脸更没地放。
“二表嫂倒是气色不错。”少甯不想再提这些乌糟事,便转到吴彤这来,她还记得雪夜小小的娘子被冻红的鼻尖,当时唯唯诺诺,柔柔弱弱,如今要母亲,竟端宁起来了。
程立锦也为这二嫂嫂高兴,嗯了一声道:“说来也是奇怪,二哥哥早先闹得不成样子,自娶了二嫂嫂却像是浪子回了头,想来当真应了那句话,一物降一物,二嫂嫂人看着娇娇滴滴,实则很有手段。二哥恩试不是没过,大老爷和大夫人,连同二姐姐都给了他好一阵脸色,那阵子二哥哥连门都不敢多出,可二嫂嫂不嫌弃他,温柔宽慰,洗手做了各种羹汤美食,还提出要陪着他去清明书院去,二哥哥去读书,她就在旁边赁了院子给丈夫煲汤煮饭,二哥哥当下抱着她哭得震天响。后来二嫂嫂有了孕,伺候不了二哥,便开口让二哥哥将她带来的两个女使收了房。不料二哥哥才去了其中一个女使屋里过了一夜,第二日,那女使便仗着势同他先前院子里的小蹄子们叫上了板,二嫂好心去劝架,险些被那些莺莺燕燕给冲撞了,二哥哥一怒之下,将那些莺莺燕燕连同两个女使一起发卖了。如今他们夫妇的院子里也就剩下两个通房,也是二嫂带来的人,但年纪小一些,又老实本分,一切都听二嫂嫂的,他们这小日子也过得愈发如胶似漆了。”
少甯心道,当初老夫人还担心吴家嫁过来的是庶女,怕性子怯懦,镇不住场面,程之简院子里会更乱,不料这小娘子只是表面绵软,实则是个通透的,又有手段,有她在,至少程之简这头,日后不会再闯出什么祸事来了。程家越过越好,她和程之衍也能安稳不少。
她们两两自去说话去了,程立娆愈发觉得自己受了冷落,索性侧过身望向窗外。
夜幕垂下后,程之衍回了尺素,少甯扶着腰来回走动,偏了偏头,“夫君回来了?”
程之衍瞥见她的动作,脸色一变,“是又不舒服了?”说着便要让人去请大夫。
少甯忙摆了摆手,“不是,是宋嬷嬷说,我要多走动走动,这样有助于以后生产。”
这事程之衍还真不知道,净了手,过来扶她,“才五个多月,日子还早,还是以稳妥为主,适当走两圈便罢了。”
少甯被他扶下来坐好,问道:“同几位表哥谈得怎么样?”
程之衍坐下来,“本来以为这事多半要拜托给三弟或四弟,可不料问了一圈下来,能够帮上忙的竟然是二弟。”
之前的省试,程家一共有三位郎君参加,程之远同程之乔都榜上有名,反而是二表哥程之简落了榜,想不到此时能帮忙的竟然是他。
但想了想,也就明白过来,少甯坐在床边捶着腿道:“二表哥早先在清明书院读书,结识了不少人,考过恩科的有多少不知道,但逛过秦楼楚馆的肯定不少,待太子私德之事被端王抛到明面上,便让这些人开始在城中街头巷尾造势,朝中有严家人弹劾,市井百姓间又有这些人鼓动,官家便是不想罢免太子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