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殊缓慢睁开了眼,被血色模糊的视线自散乱的青丝间望去,在触及那道熟悉的身影时,喉间便溢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唤。
“……小姐。”
守在诫院内的鸩卫立于刑架前,低首持剑朝来人一礼。
“未得家主命令,属下不敢擅自放人离去,还望小姐见谅。”
秦知白看也未看他一眼,卷中剑骤然出鞘,折过银光的剑锋一荡,一道剑气霎时将束缚于和殊右腕的镣铐斩断。
一众鸩卫当即围上前来,抬手按上了腰间剑柄。
“还望小姐莫要让我等难做。”
秦知白神色未动,径自朝被禁锢的身影走去。
剑拔弩张间,一道平缓的话音自后方徐徐响起。
“放开她吧。”
围于四周的鸩卫转头看去,见得来人模样,当即松开了按上剑柄的手,取出铜钥将锁在和殊另一只腕上的镣铐解了开。
没了铁链的束缚,遍体鳞伤的身躯当即跌落下去。
松霜绿的身影走近她身旁,伸手似要将她扶住,而她却踉跄着朝后避了一避,令探出的手一时落了空。
秦澈望着倒在地上的女子,面上不见任何先前失态模样,只温声道:“你看,卿儿终归是挂念你的,若不是知晓你回了秦家,她又如何会如此匆忙地返回兰留,你比你想的到底要重要许多。”
和殊半倚在刑架旁,身子微微倾斜着,似听得了他所说话语,指尖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罚也罚过了,卿儿难得回来,你们二人久别重逢,这几日你便留在院中好好休养吧。”秦澈略偏过眸,“着两个人送她回去。”
两名鸩卫走上前,将跌落在地的人抬了起来。
浑身是血的身影被拉着双臂架了走,在经过秦澈身旁时,缓慢抬起了头。
“……多谢家主。”
轻弱的话语落下,染血的身躯朝诫院外而去,没入了远处的夜色当中。
回到侍从所居住的下房,两名鸩卫将和殊扔上床榻,于桌上留下一套新衣后,转身离开了房中。
推门声轻响,秦知白走入房中来到床榻旁,清明的双眸望着榻上身影,伸手欲要为她探脉,而布满血痕的手却再度避了开。
躺在榻上的人面色苍白,略微佝偻着身子,将手慢慢蜷回了身前。
“属下身上脏污……小姐玉叶金枝之体,莫要脏了您的手。”
秦知白恍若未闻,捉过她的腕,抬指按上了她腕间脉搏,淡声道:“待你身子好转,与我一同离开,我会派人将你送往安全之处。”
垂于身侧的手一紧,和殊气息微乱,染了鲜血的眼睫几番颤动,却始终未曾看向身旁人,只嗓音低哑地开了口。
“再造之恩,当以终身还报。和殊少时便得小姐带回秦家,若无小姐赎身,也无和殊今日本事,还望小姐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愿以性命护卫小姐左右,绝不敢再伤小姐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