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繁声这才有心思琢磨她的建议:“您可以离开?”
“也算……可以吧。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尽快带你们走。你们在这里呆得越久,白雾越发躁动,说不清哪一天就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且我想,早点回去的话,你们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那她呢,”宋繁声指向遥遥的小屋,“您不带她走吗?”
“还没到时候,”林青霭说,“繁声,不用担心她,该走的时候,她会自己走出去的。”
“那……”聪慧如他,颤动的眼眸抬起,“那些白雾会就此甘心吗?”
林青霭撑着舌尖,迟迟没有发出声音。
“听妹妹的意思,它们是一点亏都不吃的,”宋繁声了然,“您,您要牺牲自己吗,可您,还有什么能牺牲的呢?”
“哈……这么聪明,不亏是雨眠的孩子,”林青霭弯腰,悲戚又庆幸,“是你想的那样,但不用觉得难过。如果我迟迟不散,也会落得和那些白雾一样的下场,没有必要,我也不想成为困她害她的最后一步。我们这一生,最不缺的就是离别。”
宋繁声抿唇:“如果是这样,我可以自己下山,无非多喂白雾几天。”
“这么有自信吗,可是没有我的帮忙,你在离山的时候会栽更多的跟头。”
“不会死就行,”宋繁声没什么所谓,回头望向白雾深处,眼眸中悄然拼凑那夜将他救出噩梦雪海的冷脸姑娘,“如果您迟早都要消散,不如多陪陪她。”
“这样吗,”林青霭怔了怔,而后释然,“这样啊……那么,繁声,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帮着姨母看着她好吗?”
宋繁声没有回答,而是问她:“你是不是可以做很多常理无法解释的事情?”
“什么?”
“在我下山后,您可以让她忘了我吗,这样的相遇太丑陋了。”
林青霭真心地弯起了眼睛。
这一日宋繁声在山中走了很久。他一个人固执地寻着下山的路,不知不觉抬头敲着酸痛的脖颈时,他瞧见了被树稍的风送来的茫茫莹白。
一路奔回山中的小屋,小姑娘正捧着手心接着飘落的飞絮。
“哥哥,下雪了,”飞雪从手中流逝,她难得显露小姑娘的羞喜,“是雪吧,我长这么大,寒山还是头一次下了雪。”
很小的一场雪,白得迷眼睛,却没有他记忆中的冷。
“眼下并非冬月。”他说。
“不是的,在寒山中,你不能用山下的时节来比较。”
“那……那就是吧。”
这不是雪。
——活着的人都逃不开离别。
宋繁声没有拆穿:“你喜欢雪吗?”
“不知道。很小的时候我曾以为那些白雾是雪,后来有人告诉我不是。可能没见过,总会有点喜欢的。”
“那雨呢?”
“像眼泪,不太好。”
宋繁声有些许的失望,旋即露出淡笑,主动和她提及山外:“人间的雪应当会更大。日后你下山了,会看见更好看的雪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