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脸上泛着夕阳余晖,笑道:“是江大人吩咐,我虽未曾见过公子,但兄长在裕都却有幸认得公子。”
“兄长为谁?”言栀问道,缰绳递在男子手心,他正将马儿拴在小廄中。
“兄长钱酣,在下钱圆象,略通岐黄之术,曾听公子令照料过段大人之母,如今段母安康,在池照城中颐养天年,在下每五日进城为她诊脉。”
如此一说,言栀追忆片刻,果真想起此人来,“钱酣在裕都时与我交涉,十句里有八句离不开他那弟弟,没想到便是你了。”
钱圆象拴好马匹,在槽中添了草料,净了手后方才向言栀伸出手,邀请他入内,“无奈双亲过世早,兄长如父,抚养我长大成人,这才字字不离,难为公子忍耐他胡言乱语。”
言栀虚扶着他的手步入竹庐,静静环视四周,布置同裕都相府的寝屋类似。
“公子可要沐浴?一旁便是了,需要时吩咐在下烧水便可,晚膳还需等待片刻。”钱圆象说道,“大抵晚些时辰便有人来接应。”
“你可知接应为何人?”言栀问道。
钱圆象摇首,“不认得,但大抵是公子相识之人。”
言栀沉默片刻,懒得再去搜寻记忆,只低声吩咐:“烧水吧。”
半个多时辰后,言栀从偏房出来,已然换上干净衣裳,擦拭着濡湿青丝,趿着木屐在院中踱步,头顶上树枝摇晃不定,潮湿大地之上,竹庐沐在月光下,静谧的像是被裹挟的死物。
言栀听见钱圆象催促,便进屋用晚膳,谁知筷子方才拿起却听他道:“公子行囊中的药,须得佐餐服下。”说着便倒出几粒放入言栀手中。
“你怎知?”言栀笑问。
钱圆象讪讪笑道:“我是大夫,公子才这一会便忘了?”
言栀垂眸自哂,药丸在手心滚动,就着一口米饭一同咽下,苦味便不会在口中蔓延。
“咚咚——”
竹门被钱圆象轻轻打开,一人头戴斗笠,喘着粗气便进来,随即拉开条凳,与言栀相对而坐。
“麻烦你照料我的马。”那人说着便摘下斗笠,钱圆象没有说话,提着灯笼出门。
见钱圆象出门,那人转回头咧出个笑容,被汗水沾湿的发还黏在脖颈,“小公子,许久不见。”
言栀一怔,转而笑道:“孙澄音?你没留在留州吗?我当你会就此回到故园,却不想还在因我奔波”
“关你何事?我本就是效忠于大人们的,故园纵使魂牵梦萦,可如今战火一片,又有什麽可回去的?”孙澄音执筷夹肉,大快朵颐。
言栀垂眸,百无聊赖地拨弄饭食,“我们何时动身,去哪与他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