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叔霖颔首,甩开马缰,二马并驾而驰,“很多年前,还是打仗那会,我救了一个孤儿,抚养他在军中。”
“便是戚筠?”言栀侧首。
“是,他说他叫戚筠,不过籍贯何处,父母是谁,一个都答不上来,他对我是存有感激的,但儿时见多了我从前战场上的喋血模样,大抵是又有几分畏惧。”恭叔霖道。
言栀怔怔听着,问:“你是他养父?”
“不,”恭叔霖迅速打断,纠正道,“并非养父,我只照料他两年,后来班师回朝便于他分道扬镳,若有父子之名,我为何不改他姓氏?”
言栀沉默片刻,思潮起伏不止,片刻后,淡淡开口:“不对。”
恭叔霖动作微滞,问:“什麽不对?”
“年龄,地点,和他所做一切,对不上,时间对不上。”言栀转移视线,换做轻松的姿势,“不是说您老人家诓骗我,而是这半年来我所听所见中想必定有关节出了漏洞,但事到如今,都不重要了。”
“你方才带我早早离开,是发现了什麽?”言栀懒得与疑问纠缠,问起了眼下之事。
恭叔霖撚须道:“有人跟着,其实这一路上便没断过,不必想便是京中眼线,戚筠的身份不简单,与他接触的事情若传入裕都,恐怕于我们百害而无一利。”
言栀脸色转愉,笑道:“你说,那些人是来盯我,还是盯你?”
“盯谁都一样,我这麽容易便将你带出了裕都,明堂那位不会不知道。虽不知你有何要事,谢家小子嘱托你什麽,但既出来了,便当做散心般只顾玩乐便是,便不是他们想管便能管的。”恭叔霖再打马鞭,催马疾驰。
言栀方才想起谢闻枝给的那只锦囊,便钻回车内翻找起来,良久,总算摸出了那只针脚粗糙的云纹锦囊,言栀将里头的一张薄信抽出,独自躲在里头览阅。
“写的什麽?”恭叔霖问道,没有回头,
“一个地址,进城后你找你的坟冢,我有我的事,咱们就此分道扬镳。”言栀头也没擡,暗暗将那个地址记在心中。
恭叔霖嗤笑出声:“方才说的你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咱们现在可是分不开了!”他从言栀手上抢过信纸,粗略瞧了眼,竟揉成团塞入口中咽下。
“你这!”言栀气不打一处来,只能在他背部无力落拳。
“丢了你也不怕被人瞧见,这是最好的法子了,放心,吃不死!”恭叔霖放声笑道,不忘回眸嘲笑言栀幼稚。
言栀抿了抿嘴,四下顾盼着好似掩饰:“我、我不是担心这个,可我还没背下来我记不清了!”
恭叔霖强拉缰绳,二马扬蹄,回眸与言栀对视,“一个字也记不得了?”
言栀垂着眸,揉拧双手,飞快地点了点头。
“嘶你背了如此之久,竟没记住一个字?”恭叔霖面露难色,“要不我们等一会?你仔细想想,我也,再寻个酒家,吃点喝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