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红烛却摇头:“不,何姑娘。我知你好意,我心领了。”何青青心中一动:“你明白,也不枉你我曾在此地,同对一场月光。”陈红烛默然。她们数面之缘,且立场不同,远称不上朋友。但今日旁人说尽祝贺,只有何青青替她说一句话。何青青忽问:“你觉得,他会来吗?”陈红烛道:“听说他在千渠过得很自在,如果我是他,一定不来。”何必自投落网,自讨苦吃。明日便是大典,各方宾客们已经入住,宋潜机还没到。陈红烛不想报希望:“就算他来,又能如何?”“我相信他会来。”何青青笑了笑,“要不要打个赌?”陈红烛好像回到从前,骄傲地扬起头:“赌就赌。”“砰!”青山外,一朵红色烟花升上夜幕,灿然盛放。何青青、陈红烛一齐转头望。……今夜华微城是座不夜城。华微宗掌门下令,城内彻夜燃放烟花,祝贺陈红烛明日订婚。千渠郡天城最早仿照华微城构建,街道布局相似。纪辰想看华微城的阵法,其他护卫队弟子也想进城凑热闹。七绝宝船便在城外收起,宋潜机一行人走走停停,吃吃喝喝。城内华灯高照、人潮如织,各地散修都来凑热闹。纪辰玩心重,搭着宋潜机肩膀,一路大呼小叫,还跟每个路人热情打招呼:“同喜、同喜啊!”宋潜机觉得好笑,知道的是陈红烛订婚,不知道还以为纪辰是新郎。孟河泽始终警惕,身姿笔挺,单手按剑。蔺飞鸢扮作普通弟子,脊背微弯,极不起眼地混在宋潜机护卫队中,但他面色冷静,眼神扫过每个路人。孟河泽目光偶尔对上他,竟生出一种微妙的惺惺相惜之感。二人缓和关系,全靠纪辰。等他们逛到华微宗脚下,山门快要关了。执法堂弟子们提着纱灯在门前迎接晚到的宾客:“请柬拿在手里,要检查。”“晚来的往后排,都别插队。”需要热情招待的大宗门、世家白日已入住,此时才到的,多半是海外门派,还有依附华微宗的小派、小国的代表。来迎接的内门弟子自带躺椅,坐在里面偷懒。山门外修士们老老实实排队、闲聊,并不着急催促。孟河泽等人看宋潜机。宋潜机看着天上烟花,站到队伍最末。于是一行人排在他身后。前面修士回头,与他搭话:“喂,你说宋潜机这次会不会来?”宋潜机还未回答,队伍更前方有人道:“在千渠都会遇刺,他还敢出来吗?”他们顺势换话题聊起来:“遇刺他也没死啊,反而突破了,我听说,他抓了刺客,却不杀人。那刺客被他关在宋院里,快没人形了,还不能死。”“刺客失手的时候,就该自爆金丹。如今落在刺杀对象手中,当然是严刑拷打,变着花样日夜折磨,以报一剑之仇。”纪辰与孟河泽暗中对视,交换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不管蔺飞鸢在宋院如何混吃蹭喝、唱曲抱猫装大爷,在外人眼里他都被狠狠整治了。蔺飞鸢轻嘶一声,揉揉耳朵,心里狂骂卫平。那些人越说越荒唐,快走进山门时,重点转到宋潜机身上:“杀人不过头点地,宋潜机下手未免太狠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外表光风霁月,内心阴暗毒辣。”蔺飞鸢握拳,忽低头疾走,却被人一把拉住。宋潜机问:“你去干什么?”蔺飞鸢反问:“你没听见他们说什么吗?!”宋潜机无奈道:“之前卸你下巴,是为了让你喝药。封你灵气、绑你的手,也是怕你乱动,伤了自己。你胡言乱语的时候,我才贴你禁言符,并非有意磋磨你……”“现在说这些作甚!”蔺飞鸢怒道,很快声音又低下去,“我当然知道。”宋潜机纳闷:“那你为何生气?”“谁说我是气你?”蔺飞鸢道,“我气他们口舌是非,辱没你的名声。”登闻大会后,宋潜机名声极好,风流才子,琴棋双绝。如今又是最年轻的元婴天才,却被人说得像个死变态,以折磨人取乐。蔺飞鸢心想,那些人找不出污点,就无中生有,以讹传讹,只为了满足自己的阴暗心思。怎好意思自称仙家名门。宋潜机却想,我一个种地的,我要什么名声?名声太好,冼剑尘找上门怎么办?“这种事,我不在乎。”他说。蔺飞鸢恨铁不成钢:“算我在乎行不行?他们这样说我,我不要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