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仪早已转醒,只怔怔地望着销金帐外映出隐隐绰绰的物什。她半张脸都陷入柔软的锦衾中,眼睫低垂,不知所想。
“小姐。”木香进来侍候她晨起更衣。
她浑身酸软,只攥着床柱方才勉强站着。
一支支玉钗金簪簪入她如云的发髻里,那是长钉,扎穿她的蝶翼,将她钉在这室宇精美的宫中。暖日当喧,光亮洒落在她残损的翼上。
她瞥向给那只兔子搭的小窝,却忽地发觉,本应缩在软垫上的那一团雪白不见了,只余下绣着鸳鸯戏水的软垫。
她面上这才有了点波澜,“阿怜呢?可是木灵抱去喂食了?”
阿怜是她给那只兔子起的名字,为的是平日里方便唤。许是因着
它生于林中,比一般家养的要多上几分灵性。喊阿怜的时候,似是也晓得是在喊它,会歪下它的小脑袋,算是作为回应。
闻言,木香一顿,摇了摇头,“晨起时倒没见木灵,许是又与跟她玩得好的那宫婢去了。一般无人会在这个时候将阿怜抱走的。”
她微蹙了眉,“昨夜宫门可合紧了?”
木香思忖了下,答不上话来。昨夜自然是合紧了的,只是她这会儿侍候,进进出出的,难免总是开合那门。
“小姐,”木香最后为她戴上耳坠,道,“奴婢唤几个人去寻。”
阮玉仪默了会儿,轻轻嗯了声。阿怜若是还在院里还好,顶多将它自己弄得脏些,要是跑去了外边,又遇上个不知事的宫人——
她早不该将它带回宫里。
木香出去后,这屋子里便只余下她一人。眼下也没了心思做针黹,索性起身,往窗外眺着。可有高墙挡着,也是望不了多远的。
不知多久,木香叩了两下门,见了礼,道,“小姐,听重华宫的宫人,他们哪儿倒确实溜进了一只兔子,要您去认一认。”
她动了动眼珠,白日里的光亮将她的眼底映出一个光点,“那便去罢。”
思及要还淑妃荷花酥之情,她吩咐木香去小厨房取了方才新做的糕点来,装入食盒带去。
正出院门,却见木灵神色怔松地走进来,丢了魂似的,碰见阮玉仪,又忙换上笑脸,扬了扬手中的山茶花,“小主,奴婢为您换新鲜的去。”
阮玉仪看出她不对,只当她是身子不适,随口让她歇息去。
她抿了唇,望进阮玉仪眼中,不作声了。
阮玉仪不知她是跑出去耍去了,木香却是听她说过一嘴的。捣了下她的胳臂,示意她赶紧进去。
木灵一怔,颔首碎步进了院子。
重华宫前,早有宫婢候着了,见阮玉仪来,忙欠身行礼,将人迎了进去。
内室罗汉床上,淑妃膝上搂了一只雪白的兔子,她摘去了护甲,一下下轻柔抚摸着。听得动静,她抬首笑道,“妹妹这兔子倒是极乖巧的,一点也不畏生。”
阿怜确实安分,绒绒的一团,不时拿爪子去搓自己的小脸,极是讨人欢喜。
“见过淑妃娘娘。”阮玉仪欠身行礼,“这些是臣妾那儿的糕点,娘娘若是甜口,大约也会欢喜这个。”她从木香手中取过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