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会问问我,我也是不知道。要是一股人起来就罢了,难得是土司,青岚山的寇贼,带着其他几个乡的人都一起乱了。云南府这么远,便是昨天传来的信说没破,今天也不知道了。”他正色跟杨岑说:“这事前后透着古怪,你少插手。”谢长亭从没这么跟杨岑说话,让不由地也添一层忧虑。“怎么样?”才一见着,阿窈就摇着他的手催问。杨岑想说什么,动动唇,就改了话,想想才说:“昨天发来的消息上说,就是一伙乡民闹事,成不了气候。”阿窈不信:“赵州离京里这么远,要是闹事的,早就平息了,哪里会送到宫里来?”“听说是跟一个土司有什么关系,才报到京里来,现在城里没什么事,等过几天我再打听打听。”高大的桂树在黑沉的天色里只剩下暗影,前面掌灯的丫鬟离得很远,隔出空来让他们说话,衣衫上沾了露水,露水之外还有桂子幽微飘忽的香气。杨岑的话语就在这时候显得格外地让人信赖:“没事啊,我陪你。”阿窈放定了心,才推着他走了两步,前面一个拎着羊角灯的丫头刚要折弯,忽然一个影子装撞上来,几人相互撞倒了一地,只在那里哎呦。“谁压着我的腿了!”“哎呀!”“先别拉,我的脚动不得了!”后面的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拥上来扶的扶,搀的搀,拍打检查一番,幸好人压着人,反而都没什么事,只有疏雨排在最前面,受的冲击最大,结果崴了脚。“谁?谁撞的我?”最先倒地的丫鬟满腔怒火。相互检视一圈,没有多余的人,那个撞了人的丫鬟早就趁着夜色慌慌张张走了。“到底是哪个房里的丫头,走路这样冒失!”“我恍惚看着像是二太太那边的小和,抱着个包裹宝贝似的,撞了人连礼都不赔!”“你看得真吗?”阿窈看着秀禾给疏雨抹药,心疼不已。“肯定是她!我看着”疏雨忙打断她,朝小丫头一使眼色,抢着说道:“不是小和,小和比她高一些。再说天色暗着谁能看得清,大张旗鼓找起来,倒显得大爷奶奶不宽厚?想是新来的小丫头走路没看路,一时害怕才走了。”疏雨不如别人再说话,便把这事揭过了。等到阿窈出了门,那个小丫头便不服气,偷偷来跟疏雨说:“姐姐,我分明瞧得清清楚楚,你怎么不让奶奶给你出气!便是不小心,咱们也不难为她,赔礼道歉给些银子总是好的。”“我又不缺钱,也不缺这口气。倘或闹起来,二太太不是省油的灯,又给咱们奶奶添一重罪名。”“奶奶能遇着到姐姐这样的,真是福气。”丫鬟说得真心,看着疏雨心服口服——大丫鬟果然不是好做的。疏雨看她伶俐好学,有心多教导几句:“再多机巧灵变,能争得好位子,却不如用心长久。”她看看猛点头仔细记的小丫头,再转头看看一边敷衍坐着的梅绿,心里发堵。有人没有机会,却在用心争得机会。可有人,给她铺了一条路子,却非要往荆棘丛里面扎。疏雨想想上次她悄悄截下来的扇套,上头花里胡哨的图案,简直明晃晃地映照着这丫头的心思,要真是让她送过去,给别人看了,梅绿早就让人拖出去了!该怎么想个法,又不坏了梅绿的名声,又不让人看出端倪,把她悄悄转到别的院子就好了。疏雨想来想去,一筹莫展,她心里恨恨骂::上辈子,自己是造了什么孽,才有了这么一个姨表妹!疏雨伤了脚,阿窈便让她自己在房里休息几天,等好了再进来。疏雨便和杨岑做了一对难兄难弟,整天躺在床上,下来全靠跳,好在之前那个小丫头心里服她,便多来照顾。倒是梅绿,只在那一天来看了一次,等再过来的时候,已经隔了两三天。她还没进门,疏雨就已经听到了她的哭声。“姐,你去跟太太说,我就呆在这里,我哪也不去!”梅绿抽抽噎噎,万分委屈,也不管旁边有没有人,就哭着说了一顿。疏雨本以为是了不得的大事,听了半截,心里越来越恼怒,幸好那小丫头是有眼色,梅绿才一进来,她便借着换水的理由出门避开了。疏雨还不及说话,就听一群人在外面叽叽喳喳。“梅绿那丫头哪去了?”“定是听了消息到房里躲着笑去了!”“我们今天已凑钱定一桌席送她,快拉她出来!”梅绿一听这话,眼泪掉的更厉害了:“姐你帮我,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