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季里茨走下楼梯,保罗·雷克策立刻注意到了他——施季里茨穿着考究的藏青色单排扣西装和同色的便裤,袖口的珍珠袖扣和丝绸的法式衬衫相得益彰,显得优雅又高贵。他忍不住开了一句玩笑:“旗队长您还是别穿这身和我回去了,否则罗尔夫男爵看到您的翩翩风度,本来焦虑的心情会更加糟糕——到时候我们就不得不拿他对付别人的手段对付他了。”
罗尔夫男爵就是费舍尔的直接上级。六处的间谍们大都讨厌他,他喜欢拿出身和自己的头衔夸耀自己,说他“为了纳粹的伟大事业放弃了高贵的血统。”但谁都知道他是因为参加纳粹党被家族除了名。他能力平庸,手段却恐怖——刑讯室往往是他和囚犯见面的第一场所,这经常让其他接手他工作的人什么都拿不到。
不过,如果费舍尔被怀疑是美国间谍,那么他也跑不了干系,他的下场不会比那些死在他手中的人更好。
施季里茨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我在法兰克福不是旗队长,保罗,我是慕尼黑大学的经济学教授埃贝尔。”
“那您现在不像知识分子,倒像是个公爵。虽然您本来就是贵族。”保罗笑道,“您的那位公主呢?我恐怕她也得和我们一起回去接受询问。放心,我们不会拿她怎么样的,一个被监视的人不应该对监视她的人负责。这荒谬得就像让囚犯对看守的问题负责。”
“希娅刚刚醒,她昨晚睡得太晚了。”施季里茨解释道,“或许你可以先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情,我是说,如果区队长允许的话。”
保罗·雷克策看了他一眼,立刻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一拍手:“啊,我可以理解,当然可以理解这个问题太蠢了。请您原谅,教授”他压低了声音自言自语:“他出现在威廷根施坦因公主的府邸里,我却问他公主在哪?为什么还没有起床我简直”他很快调整过来,笑道:“亲爱的旗队长,您欠我一顿晚饭。”
施季里茨觉得保罗·雷克策有点被“抓住费舍尔这个美国间谍”的事情冲昏了头脑,已经有些得意忘形了。不过他不打算澄清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这个我们回去再说,地点你挑。”
保罗·雷克策发现他并没有被他尴尬的问题惹生气,小小地松了口气:“我们查到费舍尔,作为一个盖世太保,实际上是个美国间谍。”
施季里茨点了点头:“你们怀疑希娅和这件事情有联系?”
“不,教授。我们只是想知道她知不知道什么端倪。我可以告诉您,我们查过她的一切——天知道在我们之前四处那帮人查了她多少遍。她只是一个毕业于奥地利的音乐学院,住在瑞士和德国的钢琴家,有一个不太喜欢我们的旧贵族父亲和长兄,还有一位已经牺牲了的英雄飞行员哥哥。”
保罗·雷克策笑道:“我不是早就告诉过您嘛,如果您要被迫开枪处决爱人,在您之前,缪勒会把四处他手下的人一个个拖出去枪毙的。”他幸灾乐祸地笑了笑:“不过,说起来,缪勒现在是离把手下拖出去枪毙不远了。”
施季里茨知道,他这么说就表明他已经掌握了非常用力的证据——足够把费舍尔以叛国罪送上断头台。他想了想:“和他的银行流水有关?”
保罗·雷克策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但面上的表情已经收不住了,他感叹道:“您一向以精妙的逻辑和准确的判断闻名于帝国保安总局,教授。现在看来这个判断一点错误也没有。”
施季里茨笑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希尔维娅已经从另外一边的楼梯上缓缓地走了下来。她穿着一件塔夫绸浅灰蓝连衣裙,披着米色的针织外套,那种颜色有点像她头发的颜色,胸前的蓝宝石项链依旧熠熠生辉。
保罗·雷克策轻声道:“我现在有点嫉妒您了,教授”意识到施季里茨投过来的目光,他又给自己打圆场:“只是玩笑,旗队长。”
希尔维娅坐到了施季里次身边,轻声问他:“出了什么事了?”
“我们认为您的司机费舍尔是个美国间谍。”保罗·雷克策道,“他会被押回帝国保安总局接受审问。不过,因为您和他有联系,我们也需要请您跟我们走一趟。不过不用太担忧,殿下,旗队长——埃贝尔教授会和您一道去的。”
希尔维娅沉默了片刻:“我不介意去柏林一趟老实说我也确实应该回去了。但,在那之前,您愿意和我们一道去吃个早饭吗?”
保罗·雷克策自无不可,他命令党卫队士兵们把费舍尔先一步押回帝国保安总局。他们一起起身往餐厅移步,在走路的间隙,施季里茨低声问了希尔维娅一句:“你看上去一点也不惊讶?”
◎作者有话要说:
理论上如果施季里茨叫希尔维娅“希娅”的话,希尔维娅也应该叫他更亲近的称呼。但由于施季里茨这个人物是有原型的且深入人心,而“马克斯”总让我想起某位伟人,所以我还是一直让女主称呼施季里茨这个名字。之后关系更亲近的时候会不叫名字的【。
◎她点了点头,轻轻地说了所有的事情。几乎所有的事情。◎
希尔维娅打了个哈欠:“老实说,亲爱的施季里茨,我还没睡醒呢。”
他们用完早饭之后,一位党卫队士兵开车带他们回柏林。在车上,施季里茨问保罗·雷克策:“一个盖世太保是美国间谍这实在是骇人听闻,我们是怎么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