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绶瞪大了眼睛,却听林御继续道:“绶儿,你可知道如何收众人之心?”
林绶微微一凛,含糊道:“此事因时因势因人而异,儿臣以为立身以正,交友以情,施政以理,安民以财,足以安抚人心。”
“不错,”林御颔首,“以德,以利,以情,以理——但还有一样。”
“什么?”
“要收真正的人才,要以千秋万代青史上的名声。”林御道,“寇安国也有几分才气,素来以名匠自诩,又与陈人对峙了许久,如今天赐良机,岂会甘心眼睁睁坐困一隅?如今泾州嘉州都还人心未稳,他要立功业,就必须求助朝廷,朕这般雪中送炭,他必定感激,这是一。”
“是。”
“凉州百姓被陈人掳掠,受苦久矣,早有怨声,你须得想法子替他们解困,这是二。”
林绶脸上微红,垂下头去。林御淡淡问道:“你忘了这一条?”
“是。”林绶心中羞愧,头也不敢抬。“儿臣惭愧,儿臣心中只想着朝政大局,却忘了朝政的本意。”
“各部臣工是朝廷梁柱,天下百姓便如同地基砖瓦,梁柱不可倾斜,地基更不可倾斜。国有忧患可以一时不理,却不可不除。”林御咳嗽几声,眼中终于现了忧色,“绶儿,再稳固的朝廷也须百姓支撑,驭人为阴,治国为阳,你须得调和才好。”
“是。”
林绶当日即遣徐闻微服自京嘉道北上,同日廷寄急递各州,到嘉州的当日,林纵方才收到寇安国的私信,细细对着各处密报地图看了一遍,蹙眉道:“胜算如何?”
“约有七八分。”杜隐按住心中喜悦,不动声色。
“若论朝局,不如说是胜不如败,败不如不战。”审遇道,“但如今正是朝廷用得着他的时候,晋王也正一心想要拉拢,我们更不能疏远他,倘若寇安国想要自立门户,必定也弄出这么个左右逢源的局势来伸手。”
林纵忽的冷笑:“我偏不理。”
“如今泾水上已停工,与其白耗钱粮赈济,不如让凉州民丁做运军粮的脚力,给他个顺水人情。”
“不错,”杜隐接着审遇劝道,“听说晋王一口便应允给三十万石。若是我等一毛不拔,寇安国岂不心存芥蒂?”
“不给。”林纵坐在椅中品茶,停了一刻便干干脆脆答道。
“七爷!”杜隐正满心盘算着如何接下运粮的差使,闻言登时大惊失色。
“七爷这是气话。”审遇也摇头苦笑。
“气话?”林纵抬起眼睛,“此人骄纵跋扈,心气极高,本王一粒粮也不给他——我意已决,先生们就按这个意思回复吧。”